(青岛大学,山东青岛266000)
摘要: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第十一章第一节谈到文字分化现象,主要包括文字分化的定义及其方法,笔者对裘先生的观点有认同也有不太认同之处,因此本文主要论述笔者对文字分化的几点看法。本文主要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主要阐释文字分化的本质;第二部分是文章重点,主要是围绕文字分化的方法展开论述,提出与裘先生意见不同的鄙见;第三部分则主要阐述文字分化的意义,对《文字学概要》关于此部分的内容做一点补充。希望通过本文的论述,能够为文字分化提供一些参考。
关键词:文字分化;裘锡圭;方法;异体字
对于裘锡圭先生的《文字学概要》,许多学者对其中的某些内容表示了疑问,如杨立杰认为“用假借字来分担多义字的部分职务”不应成为分散多义字职务的方法之一,另外,杨立杰不赞同裘锡圭先生将同源字和同源词等同起来的看法;卢晓霞、陈拥军、刘素萍等学者则对“异体字分工”是否应该列入文字分化的方法表示疑问。本文主要是针对裘先生总结的文字分化的方法阐述几点个人看法。
一、文字分化本质
笔者查阅资料发现,不同学者对于文字分化的定义大致相同,但其中也略有不同之处。程荣在其论文《古文字分化问题探讨》中将汉字分化分成三类:一为异义同形字演化为异义异形字的分化;二为异形通字演化为异义异形字的分化,即异体字;三为同义异形字演化为异义异形字的分化。陈拥军在《试论汉语语源分化下的汉字分化》中指出汉字分化是汉字在发展过程中,出于某一原因,在某一汉字形体的基础上通过一定的分化方式,分化出一个或几个在构形上具有相承性,在字义上具有相关性的一种汉字的增殖现象,新分化出来的汉字称为分化字,把分化字所从出的汉字称为母字。
总结来看,程荣认为汉字分化不一定会产生新造字,如异体字的分化,而陈拥军则认为汉字分化是汉字增殖的过程,即一定会有新造字的产生,且分化字和母字之间须存在构形相承、字义相关的从出关系。
裘锡圭先生在《文字学概要》中将文字分化定义为把一个字分化成两个或几个字,使原来由一个字承担的职务,由两个或几个字来分担。我们把用来分担职务的新造字称为分化字,把分化字所从出的字称为母字。从裘先生对文字分化的定义中可以提取出两个关键点:首先,文字分化过程中会产生新造字,文字分化是一个产生新字的过程;其次,文字分化存在分化字和母字,且二者存在从出关系。
综合来看,几位学者对于文字分化的定义还是有较大区别的,程荣认为文字分化并不一定会出现新造字,而陈和裘则认为文字分化一定会产生新字,且分化字和母字之间存在从出关系,并且陈还将分化字和母字字形相承、字义相关作为文字分化的一个重要条件。
二、文字分化的方法
分散多义字职务和文字分化不能一概而论,因此分散多义字职务的方法也应与文字分化的方法相区分,笔者认为就裘先生《文字学概要》来说,分散多义字职务的方法应包括文字分化、用假借字来分担多义词的部分职务以及文字职务集中三种,其中文字分化的方法则主要分为四类:异体字加工;造跟母字仅有笔画上的细微差别的分化字;通过加注或改换偏旁造分化字;造跟母字在字形上没有联系的分化字。同样,谢栋元将重文的分裂列入文字分化的方式之一,林澐先生在《古文字研究简论》中也将“利用原有字的异体”列入文字分化的方法之一,王蕴智先生在《殷周古文同源分化现象探索》中将文字分化途径归纳为三种,其三就是由原来的异义同形与同字异体的交互作用,通过利用异体字专职以达到异字异形,这是利用异体而分化。由此可见,以上几位学者都认为异体字分工应属于文字分化的方法之一。
然而,笔者认为异体字加工不应属于文字分化的方法之一。首先,本文第一部分谈到,文字分化是一个产生新字的过程,且母字和分化字存在从出关系,而异体字之间并不存在母字与分化字的关系,因为异体字形成的一个重要条件是共时性,即所谓异体字的形体不同而音义相同必须是在同一时段,异体字之间应是并列关系,而不应该是从出关系。此外,异体字分化并没有产生新字,这一过程只是现有异体字之间职务的重新分配与调整,汉字的整体总数也并没有因此增多,因此笔者认为异体字分工并不属于文字分化的方法。例如“邪”和“耶”本来用法并无差别,是异体字的关系,后来通过分工,“邪”只用来表示{邪正}之义,而“耶”只用来表示语气词。这一过程中没有新字的产生,同时“邪”和“耶”之间也不存在母字和分化字,更不存在从出关系。
其次,对于裘先生总结的文字分化的第四个方法:造跟母字在字形上没有联系的分化字,笔者认为就这一点是否应列入文字分化的方法还值得商榷。不同的学者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柳建钰认为为了方便构造新字并利于新字形的识别,绝大部分分化字和本原字都有形体上的联系,但也不排除分化字和本原字在字形上无联系的可能;陈拥军则认为汉字分化成立的一个条件之一就是分化字和母字之间存在构形相承、字义相关的关系,笔者同意后者观点,认为“造跟母字在字形上没有联系的分化字”这一点也不应纳入文字分化方法之中。文字分化的成立条件之一是母字和分化字之间必须存在从出关系,这一条件也是裘先生以及众多学者都表示赞同的,而这一方法分化出的新造字与母字之间并无从出关系,因此笔者认为造跟母字在字形上没有联系的分化字不应该是文字分化的方法之一。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文字分化的方法应该有以下几种,其一是造跟母字在笔画上有细微差别的分化字,例如“巳”和“已”,已然的“已”本借辰巳的“巳”表示,后来在“巳”字左上角留缺口分化出专用的“已”字。其二是通过加注或改换偏旁造分化字,这一方法是最常用的文字分化方法,例如“莫”字由于假借它来表示否定词{莫}很常用,因此加注“日”旁分化出“暮”来表示其本义。而异体字分工和造跟母字在字形上没有联系的分化字只能是分散多义字职务的方法,却不应该算是文字分化的方法。
除裘锡圭先生总结的文字分化的方法外,笔者查阅资料发现“反文、倒文、把一个字拆成两个字”也应属于文字分化的方法。反文例如把“可”翻过来就是“叵(不可的意思)”,倒文例如“正”倒过来就是“乏”;把一个字拆成两个字,例如“手”拆成“又”
和;“兵”拆成“乒”和“乓”,这三种方法是《文字学概要》中没有涉及到的。
三、文字分化的意义
裘锡圭先生在《文字学概要》中对文字分化意义的分析涉及内容较少,但笔者认为文字分化是一项一直以来都在进行的工作,并且在以后也会一直进行下去,文字分化无论对汉字系统还是日常生活、文学创作等都有着较为重要的意义。
首先,正如裘先生在书中谈到的,“造跟母字仅有笔画上的细微差别的分化字”,在这类分化现象中,分化字的读音和母字的本音几乎都是不同的,可见减少文字的异读是这种文字分化一个极为重要的目的。
其次,文字分化是为语言表达的需要而进行,文字分化提高了语言表达的精确性,为日常生活、文学创作等提供了便利,例如“刀”和“刁”的分化,母字和分化字在读音上并不完全相同,方便人们的日常沟通交流;又如在文学创作中,指称女性的“她”、指称人以外事物的“它”及指称男性的“他”都是由原来的一个字分化而来的,这一文字分化使写作指称对象的性别更明确,方便读者阅读理解。
另外,文字分化的方法和途径完全是由汉字的构造和使用规律来实现的,从根本上来说是语言和文字使用者在交际过程中为了交际更加准确地进行所做的能动的文字创造,文字分化是一项理据性、系统性的活动,其分化方法是严格而明确的,因此是易于大家理解和掌握的,如“然”和“燃”的分化是加注意符的结果,“赴”和“讣”的分化是改换意符的结果,“午”和“牾”的分化是加注音符的结果,“潦”和“涝”的分化是改换音符的结果,“母”和“毋”的分化是笔画细微改变的结果,因此这种规律性的改变并不会引起汉字系统和日常生活的混乱,反而会使汉字朝着系统化、规范化的方向发展。
最后,汉字形声化是汉字发展的一个重要而普遍的趋势,文字分化会使汉字朝着形声字的方向发展。如文字分化的方法“加注意符”和“加注音符”容易使象形字或会意字转变成为形声字
如“原”和“源”的分化就是加注意符的结果,“食”和“饲”的分化就是加注音符的结果。
以上就是笔者在仔细阅读“文字的分化”一章后的所感所想,可能在某些方面还存在认识不全面之处。裘锡圭先生的《文字学概要》是文字学史上的重要著作,是引领后辈走进文字学的一盏明灯,笔者对于其中某些问题所提出的不同意见也只是个人鄙见,希望自己今后更加细致深入地研读此书,更好地理解裘锡圭先生对于文字学的一些观点和看法。
参考文献
[1]裘锡圭.文字学概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2]杨立杰.读裘锡圭先生《文字学概要》之《文字的分化与合并》[J].青年文学家,2018
[3]卢晓霞陈拥军刘素萍.关于“异体字分工”作为汉字分化方式的探讨[J].河北科技大学学报,2006,6(3)
[4]程荣.古文字分化问题探讨[J].语言文字应用,1992
[5]谢栋元.从《说文解字》看汉字的分化——兼与王凤阳同志讨论许慎的文字观[J]
[6]李运富.关于异体字的几个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2006
[7]柳建钰.简论分化字产生的动因及其分类——以《类篇》若干新收字为例[J].渤海大学学报,2011
[8]宋开玉.汉字的分化与合并[J].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
作者简介:杨惠超(1996.05-),女,山东青岛人,青岛大学(在读),2018级汉语言文学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