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
摘要：巫术伴随着人类的诞生而诞生，是原始人类在对自然的认识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对自然的一种感知。巫术反映了人类的思维和精神。英国著名的民族学家，宗教史学家，文化人类学家弗雷泽认为人类的精神发展史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巫术、宗教和科学。弗雷泽将巫术与人类精神发展结合，以科学的方法对巫术加以研究并写成一部在世界范围内研究古老习俗及其有关信仰、观念的科学巨著《金枝》。本文旨在对15——17世纪巫术盛行的研究中发掘其对欧洲近代科学产生中的影响。
关键词：巫术；近代科学；炼金术
一、巫术在近代早期欧洲有广泛的社会基础
魔鬼、占星、巫术、预言等说法在西方有十分悠久的历史根源，在西方文化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直到中古时期，当时大部分的博学之士仍然对巫术深信不疑。阿伯拉尔认为魔鬼能够凭借其熟悉的自然界的奥妙而玩弄法术。“智者”阿方索相信魔法和占卜术的作用。[1]甚至是弗朗西斯·培根爵士——一位被誉为是近代实验科学始祖的科学家，也十分相信当时流行的占星之术。[2]在罗素的《宗教与科学》中曾记载16世纪耶稣会的传教士在航行之中将海水变淡水供人们饮用，以及在一生中曾使十四个人起死回生等使用巫术的经历。在英格兰，人们普遍认为国王的出没能够治疗和预防瘰疬，据不完全统计，查理二世的一生大约摸了有十万人。在弗雷泽的研究中，这是很典型的交感巫术的一种，施行这一巫术也就是通过曾为某人接触过的物体而对其本人施加影响。[3]
在被普遍认为富有学识的阶层中，巫术已经十分流行，至于一般民众对巫术更是深信不疑。直到近代早期，人们还普遍认为雷鸣是上帝的声音，在夜里或雷雨中能遇到代表黑暗的撒旦。15世纪前后，整个欧洲对巫术的痴迷可以从流传下来的俗语中可见一斑。如：
“若果一个人早上起床的时候是背朝上，那么他接下来的一天做任何事都是反的。”[4]
上述列举的在当时被誉为智者的博学多才的人和普通民众对巫术如此笃信甚至痴迷与当时人类社会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十分有限，很多被认为是“超自然”的事件无法得到科学的解释的社会现状是不可被割裂看待的。
基督教在欧洲被广泛传播之后，基督教的教义中引申出了上帝与魔鬼的善恶二元论，魔鬼的观念更加进一步的深入人心。在15世纪左右流行与欧洲的巫术与基督教的关系却显得有些复杂。基督教教义将魔鬼解释为邪恶的化身，一切灾害的根源，也是上帝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敌人。魔鬼与上帝一样，也招募自己的信徒，但魔鬼与其信徒签订契约，诱惑其为自己服务并背弃对上帝的信仰。而女巫就是魔鬼在人间的合作者。可以说，基督教的影响范围有多大，魔鬼的影响范围就有多大。在猎巫运动开始之前，女巫被民众广泛敬畏着。
二、巫术被广泛相信的社会背景
从中世纪晚期开始，欧洲的社会经济逐渐发展起来，开始进入向近代社会转型的历史时期。但是整个欧洲社会的财富分配十分不均衡，社会分化严重。在英国，富人只占整个人口的很小一部分，穷人只占50%，而且有一半都长时间处于极度贫困的状态，在法国也有5/9的人生活在贫困之中。[5]此外一系列的社会变故使平民的生存环境日渐恶化。如16世纪开始的物价上涨；村社解体，传统村社中邻居间的周济与互助荡然无存；瘟疫爆发，死亡人数以百万记。
整个欧洲，数百万人口死于战争或匪患，但更多的人死于贫困、疾病与瘟疫。种种或天灾或人祸对平民生存的打击导致了阶级矛盾的进一步恶化。上层社会认为因为下层民众人数众多，生活质量低下、贫困等才导致了瘟疫的肆虐，因而憎恶下层民众。而下层民众自己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到上层社会非但不受瘟疫威胁还整日享乐，进而对上层社会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近代早期，处于社会转型期的欧洲由于时代的不成熟、社会的不稳定和思想的激荡导致了迷信，而蔓延于整个欧洲的普遍的对于社会现实的无能为力和恐慌更是加剧了迷信。在基督教二元论的传播下，以及教皇为应对统治不稳而对魔鬼的恶毒进行无限放大，相信上帝的人必然对魔鬼不会陌生。相信女巫与巫术的存在，在人文主义思潮与教会的共同促进下，成为当时的一种“常识”。
三、巫术对欧洲近代科学的影响
若说巫术中对近代科学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炼金术了。炼金术是曾经对近代化学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一门行业。甚至英语中的化学一词（chemistry）的词源就是炼金术（alchemy）。《大英百科全书》对“炼金术”给出的解释是：出于其他目的,试图把普通金属例如石墨、铜转化成金银从而治疗疾病和延长生命的一种投机的想法。
可以说炼金术作为最早的化学实验，为化学这门科学的产生积累了十分宝贵的经验与丰富的材料。炼金术士在大量的物质之间的反应实验中掌握了基本的化学原理与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为近代化学科学的产生打下了基础，使近代化学家能够站在炼金术士的成果上继续研究。此外，炼金术士在大量进行原始化学实验之时发明的蒸馏器、熔化炉、加热锅、烧杯以及过滤装置等等为化学材料的提纯以及化学实验的科学性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炼金术士们还根据当时的需要，制作出了很多化学药剂、合金等，其中就有今天常用的酸、碱以及盐等。正是这些理论、化学试验方法。化学实验仪器以及炼金著作，开创了化学科学的先河。此外，炼金术士创造出来的精确的天平等实验工具以及严密的试验方法和态度对后世物理学的进步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中世纪晚期，炼金术士们对炼金术在医学上的应用产生了兴趣，而这一趋势在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约公元1943—1541）时期到达了顶峰。帕拉塞尔苏斯是一位瑞典医生，他企图把炼金术与医学结合起来成为一种新的医学化学科学，或当时称之为的医疗化学。首先，帕拉塞尔苏斯摒弃了传统的人类的健康由四种组织体液决定的观点，提出人体本质上是一个由炼金士的汞和硫两种元素加上他自己提出的第三种元素盐所组成的化学系统的学说。虽然帕拉塞尔苏斯的观点在现代科学看来是十分荒谬的，但结合当时普遍迷信的历史环境，帕拉塞尔苏斯在承认人是物质的同时提出人由某种或者某几种元素组成无疑是科学的一次巨大的进步。这种观点完全摒弃了以往的迷信的观念，在炼金术的发展过程中割裂了迷信，将炼金术引向了科学发展的道路，这无疑对炼金术的发展也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此外帕拉塞尔苏斯学说认为疾病的行为具有高度的特殊性，而且每一种疾病都有一种特效的化学疗法。这样一个转变促进了对于专科疾病的研究,并有助于把有益和有害的药物加以区别。
四、结语
巫术与女巫不管是在融合了巫术思想跟习俗的基督教仪式中,还是乡村生活中出于迷信的小巫术中，在欧洲近代早期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运用科学的方法对巫术加以分析和研究，不仅能够从中窥到人类思维发展的蛛丝马迹，还能从中梳理出社会与文化的发展脉络。
在15——17世纪这个社会发生巨变的时间段，基督教教义也不能解决当时的社会矛盾，巫术成为了普遍的信仰，并逐渐发展出了炼金术士、巫医、巫术诉讼等来解决社会问题。巫术提供的寻找方法与工具来改造自然的思想以及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的对自然的探索为近代科学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创造了条件。其中炼金术士在进行化学实验过程中发现的化学元素，试验方法以及实验工具为近代化学科学的出现与发展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参考文献
[1]《世界文明史》（第四卷）威尔·杜兰；东方出版社；1998
[2]《世界文明史》（第二卷）爱德华·麦克诺尔·伯恩斯；菲利普·李·拉尔夫；商务印书馆；1995
[3]引用自百度百科词条：交感巫术
[4]《欧洲近代生活：宗教、巫术、启蒙运动》；夏德·范迪尔门；东方出版社；2005
[5]《世界经济史》（第二卷）；卡洛·M·奇波拉；商务印书馆；1988.
作者简介：黄淯婉，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方向：城镇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