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康德世界论的先验理念体系中,世界概念是由世界整体、单纯者、自由、必然的存在者等构成的复合性概念。诸先验理念仅有对知性知识的调节性运用,而没有构成性的运用,否则就会发生理性的错误。
关键词: 世界概念 世界整体 调节性原则 先验理念
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提到世界概念时说:“Ich nenne alle transzendentalen Ideen,sofern sie die absolute Totalität in der Synthesis der Erscheinungen betreffen,Weltbegriffe [我把所有涉及显象之综合中的绝对总体性的先验理念都称为世界概念]。 ”[1](2)
一、世界概念相关于世界整体概念
作为先验理念的“世界概念”并不是单数的Weltbegriff[世界概念],而是复数的Weltbegriffe[世界诸概念]。这并不是说理性要对多个不同的世界形成多个不同的概念,而是说理性要对同一个“世界整体”(Weltganzen)的绝对总体性问题进行多角度的阐明。
问题是,康德为什么要将那些所有涉及诸显象之综合的绝对总体性的先验理念都称为世界概念呢?
一方面是因为,就连本身只是一个理念的“世界整体概念”也是基于无条件的总体性的。无条件性的总体性即绝对总体性,反之亦然。绝对总体性概念所涉及的仅仅是对诸显象的阐明,并不涉及一般物之整体的纯粹知性概念。也就是说,绝对总体性概念只涉及现象而不涉及作为一般物的本体。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先验理念所针对的只是显象在经验上的综合完备性,世界被理解为一切显象的总和(Welt der Inbegriff aller Erscheinungen verstanden)[2]。 综合这两方面看,世界概念作为先验理念,它是针对作为现象的一切显象之总和的感性世界的,而不针对由本体构成的理知世界。所以,世界概念作为先验理念是相关于作为一切显象之总和的感性世界整体的,但由于理性考察“整体”的具体方式是不同的,因此理性要相应采取不同的具体世界概念。
二、哪些先验理念可以称为世界概念
康德在“先验逻辑”的第一部分曾以规则的能力解释知性,为了将理性和知性区别开来,他这里将理性称为原则的能力。理性要在先验理念中为经验性的知性知识之综合统一提供绝对完备性,但这种综合乃是回溯性的综合而不是递进性的综合,而且它需要依据这样一条原理:“如果有条件者被给予了,那么它唯一曾由以成为可能的那整个条件总和、因而绝对的无条件者也就被给予了。 ”[3]由这条原理出发,按照类比范畴表四个项目的方式就会有四个必不可少的世界论理念①(kosmologische Ideen)。
由于我们只能就发生的事情设想两种不同的因果性,要么是出自自然的,要么是出自自由的。从自然律的因果性出发,“那么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以某个在前的状态为前提,它按照一条规则不可避免地跟随着这个状态”[3]。如果追本溯源,自然律的因果性本身就必须有一个更在前的原因,但这个原因按照自然律的因果性,它又是被更在前的原因产生出来的,如此无限后退,以至无穷,所以,自然律的因果性本身必定在条件上是永远不充分的。要想使其充分,我们的理性就必须以思维跳跃的方式为它找到一个不再是被发生的前提性原因,即“自由”。
(一)世界整体(Weltganzen)
绝对无条件者作为必然的存在者,无外乎三种情况;1.它作为整个存有序列的至高项,也作为世界的一部分而存在;2.它作为世界整体本身,世界内的各个存有都是有条件的,而世界作为一个整体却是无条件的;3.它存在于世界之外并作为世界原因而起作用。但无论是在哪一种情下,我们的知性都无能于跳出经验的偶然而跃向必然,“所以对立的诸规定的前后相继也就是变化,绝对不证明根据纯粹知性概念而来的偶然性,因而也不可能导致根据纯粹知性概念而来的某种必然存在者的存有”[3]。
由于我们受感性经验直观条件的限制,“于是我任何时候都只是在概念中、但绝不是(作为整体而)在直观中拥有世界整体”[3]。“在我们的课题中被给予我们的只有这种感性世界。mundus intelligibilis[理知的世界]只不过是对一般世界的普遍概念,在这概念中我们抽掉了这世界的直观的一切条件,因而对这概念来说任何综合命题,不论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都是根本不可能的”[3]。
实际上,“世界整体”这个概念本身就蕴含着矛盾性。邓晓芒教授曾将“世界整体”这个概念进一步分解为“整体性”和“世界性”这两个次级概念,“理性派理解的世界是世界的整体,而经验派理解的世界就是世界本身,就是世界里面的事物”[4]。实际上,世界(κοσμοç/mundus/Welt/world)这个词在西方文化中本就具有世俗性、世人等这样的延伸性含义,“‘world’这个源自德文的英语语词意指‘人的年岁或生活’(wer+ald,德语welt)”[5]。 在西方文化中,一说到“世界”,它是指我们生活于其中的这个感性世界整体,但是不可能真正经验到世界自身的“整体性”,无论说世界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无限的还是有限的都会陷入独断论。
由于空间性的回溯需要在时间序列中进行,因此“空间中的进展也是一种回溯,在条件序列中综合的绝对总体性的先验理念也针对着空间,并且我同样可以像追问在消逝的时间现象的绝对总体性那样追问空间中现象的绝对总体性”[2]。 犹如,马、树、石头等个别事物……→地球、金星、火星等行星系……→太阳系、天狼系等恒星系……→银河系、河外星系等超大星系……→世界整体。
(二)单纯者(das Einfache)
从经验论的立场看,“我们所拥有的就只不过是自然界,我们必须到其中去寻求世界上的事情的关联和秩序”[3]。康德自1770年的教授资格论文以来就坚持认为:“实体的整体是偶然事物的整体,而世界就其本质而言是由纯粹偶然的东西构成的。”[7]但理性却要在偶然性存在的事物之间寻求必然性的联系,这无论在逻辑上还是现实上都是不可能的。理性一定要回溯性地在整个存有序列中寻求不再有任何偶然性的绝对无条件者,即必然的存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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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涉及理性派的精神性单子(Monas)与经验派的物质性原子(Atomus)之争。早在1756年,康德就在《物理单子论》将单纯者称为物理单子,并提出了一个定理:单子构成了物体[6]。但批判时期的康德已经改变了这种独断论的立场,认为绝对单纯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先验的理念而已,因为仅仅“为复合物的纯粹知性概念找到单纯物的概念是不够的,还要为复合物的(物质的)直观找到单纯物的直观,而这一点按照感性的法则,因而也在感性对象那里是完全不可能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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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自由(Freiheit)
一般显象在产生(Entstehung)意义上的绝对完备性。自由理念关涉的是,世界中的一切显象之间除了自然的因果性关系之外是否还有另外一种自由的因果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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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由的因果性之原因绝不能再在从属于自然律的时间因果性规定中寻找了,“自由在这种意义上就是一个纯粹的先验理念,它首先不包含从经验中借来的东西,其次它的对象也不能在任何经验中被确定地给予,……理性就为自己设立了能够自行开始行动的某种自发性的理念,而不允许预先准备一个另外的原因再来按照因果联系的法则去规定这个自发性的行动”[3]。
(四)必然的存在者(notwendiges Wesen)
显象中的可变化者在“存有之依赖性”(Abhäangigkeit des Daseins)意义上的绝对完备性。必然的存在者的理念关涉的是,存有之依赖性除了偶然性的情况之外是否还有必然性的可能性。
显象中的一个被给予性整体在分割意义上的绝对完备性。单纯者理念关涉的是,世界中的每一个实体是否都是作为复合物而存在并由绝对单纯的部分构成。
一切显象作为被给予性整体在复合意义上的绝对完备性。世界整体理念关涉的是,感性世界作为一个绝对无条件的整体,它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有限的还有无限的。
通俗地讲,这是一个犹如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世“竭还是不竭”的问题,“一尺之锤”作为有条件的整体性实体,“其内部条件就是它的部分,而部分的部分则是更远的条件,以至于这里就发生了某种回溯性的综合,它的绝对总体性是理性所要求的,这种绝对总体性只能凭借一种完成了的分割而发生,通过这种分割,质料的实在性要么消逝为虚无,要么就还是消逝为某种不再是质料的东西,也就是单纯的东西。因此在这里也有一个诸条件的序列和一个向无条件者的进展”[3]。
三、世界概念只能作为理性的调节性原则来运用
世界整体、单纯者、自由、必然的存在者等概念,它们都是被作为纯粹思辨理性的先验理念来理解的,而不是自存之物,也不是感性存在者或知性存在者。实际上,它们都只不过是思辨理性所悬拟的概念,每一个先验理念只不过是我们思想中的思维存在者或者理性存在者而已,它们自身并没有客观的实在性,所以“我们的一切想要带我们超出可能经验的领域之外的推论都是骗人的和没有根据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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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么这些先验理念就永远不能和知性范畴那样具有构成性的运用,否则,它们就会是一些玄想的辩证概念,与此相反,它们另有一种极好的、必要而不可或缺的调节性运用,“就是使知性对准某个目标,由于对这目标的展望,一切知性规则的路线都汇集于一点,尽管这个点只是一个理念(focus immaginarius[想象的焦点]),即一个诸知性概念并不现实地从它出发的点,因为它完全处于可能经验的边界之外,然而却用来使这些知性概念除最大的扩展之外还获得最大统一性”[3]。它们的功能即是力图实现知识的系统化,将杂多知性知识在理性统一性原则之下关联成一个整体的形式,也就是说,先验理念的这种调节性运用只是理性的假设的运用,它并不是针对现实的自在之物的,而是针对杂多知性知识的,为的是将知性知识在思想中以合乎逻辑的方式必然性地统一起来。“这种统一性对理性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对知性的经验性知识来说却能够具有一切方式的促进作用,然而永远不会阻碍这种知识”[3]。借助诸先验理念,我们的思辨理性在思想中一方面悬拟了知性知识的系统统一性,另一方面将自然本身的系统统一性绝对地预设为客观上有效的和必然的;最后预设了理性的统一性与自然的统一性是一致的,“理性的统一性是适合于自然本身的,理性在这里不是乞求,而是命令,尽管它并不能规定这种统一性的边界”[3]。这里道出了康德发动的认识论上的“哥白尼革命”所真正想说的东西。
由于诸先验理念都是一些启发性概念而非明示性概念,因此,如果我们放弃了先验理念的调节性运用的限制,那么理性就必然会误入歧途。因为它一旦冒险越过经验的基地,就必然会面对不可理解和难以探究的东西,陷入晕头转向之境地,也就是说,一旦理性将作为调节性原则(regulative Prinzipien)来运用的诸先验理念反而作为构成性原则(konstituive Prizipien)来运用,就会出现先验理念的实在化和实体化(realisiert und hypostasiert)倾向。所以,无论是怠惰的理性错误还是颠倒的理性错误,只要理性将调节性的诸先验理念“看作超验知识的构成性原则,它们就通过某种虽然炫目但却是欺骗性的幻象而产生出说服作用和想象中的知识,但同时也产生出了永远不断的矛盾和争执”[1](544)。 康德的这句总结性的话语可谓含义隽永,精辟而又发人深思。
注释:
①kosmologische Ideen在汉语语境下多译为 “宇宙论理念”。 不过,kosmologische的前缀kosmo-本是希腊语κοσμοç[世界]的拉丁语音译kosmos缩略前缀形式;拉丁语的universo[宇宙]、德语的Universe[宇宙]才是对希腊语παν[全体]或ολον[整体]的恰当翻译。所以,正是基于这种词源学及语境的前后一致性考虑,我们这里才将kosmologische Ideen严格性地解译为“世界论理念”。
截至2011年12月底,全县生猪存栏48.64万头、大牲畜存栏9.70万头,山羊存栏22.77万只、小家禽存栏 151.35万只,大牲畜出栏3.21万头、山羊出栏21.64万只、小家禽出栏 182.14万只,畜牧业产值11.05亿元。
参考文献:
[1]Immanuel Kant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M].Hamburg:Felix Meiner,1956:438,448.
[2][德]康德,著.李秋零,主编.康德著作全集第3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277,352.
[3][德]康德,著.邓晓芒,译.纯粹理性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349-350,423,366,352-353,371,374,433,375,386,505,507,531,511.
[4]邓晓芒.《纯粹理性批判》句读(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945.
[5][美]郝大维安乐哲,著.施忠连,译.期望中国[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7.
[6]Immanuel Kant.Kant’s gesammelte schriften(BandⅠ)[M].Berlin: Preuβischen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en,1910:477.
[7][德]康德,著.李秋零,主编.康德著作全集第2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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