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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诗派产生于唐代诗歌鼎盛的基础上,虽然在北宋时期历经磨难,处处被严酷压制,但江西诗派依然成为北宋时期的诗歌主流派,到了南宋,江西诗派俨然执南宋诗坛之牛耳。吕本中作为江西诗派在南宋时期的理论代表,虽然其诗学思想虽然没有形成严密的诗学体系,但仅仅存留在世的思想理论,已经对当时更对后世有很深远的影响。
首先,吕本中的诗学思想对同时代的诗学思想形成影响。吕本中师传江西而又变革江西,既是对北宋诸老的继承和总结,同时又开启了南宋诗论的先锋,起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使江西诗风风靡南宋,追随者甚多,对江西诗派的讨论成了中心的话题,并且与宋诗道路的新发展联系密切。当时,围绕着江西诗派的理论和创作主张,引发了一次又一次的文学论争,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挺江西诗派”和“反江西诗派”贯穿整个南宋的理论论争。陆游、杨万里、尤袤、姜夔、辰翁等,对江西诗派的理论既有批判又有继承,既广泛又深入,其思想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吕本中的诗学理论之中。
吕本中的诗学思想对后世影响很深远,甚至到了清朝,其思想也一度为诗学家所推崇,其余波一直延及近代的同光体诗人。江西诗派的思想发展到明清,已经发展成为“泛江西诗派”,俨然已经纳入一种地域性质的理论框架。康熙二十三年至三十一年间,宋荦激成张泰来作《江西诗社宗派图录》,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补充了不少新资料;宋荦在宋荦序里面有专门对吕本中诗学思想的批判,批评吕本中取黄庭坚诗学思想的一部分而又从整体上藐视黄的思想。尽管此种说法的准确性有待考证,但足以看出吕本中《江西诗社宗派图》之影响深远。到了同治、光绪年间的同光体诗人,尤其是其中的一支赣派,直接继承江西诗派的理论思想,吕本中作为江西诗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对其思想也有很大程度上的影响。
一、吕本中对陆游的影响
陆游从学曾几,从童年就景慕吕本中,在《吕居仁集序》中言:“某自童子时读公诗文,愿学焉。稍长,未能远游,而公捐馆舍。晚见曾文清公,文清谓某:‘君之诗,渊源殆自吕紫微,恨不一识面。’某于是尤以为恨。”可以说陆游为曾几弟子并私淑吕本中。曾几深得吕本中活法,《读吕居仁旧诗有怀其人作诗寄之》云:“学诗如参禅,慎勿参死句。……居仁说活法,大意欲人悟。岂惟如是说,实亦造佳处。其圆如金弹,所向如脱兔。”陆诗也受其影响,在《赠应秀才》中说:“我得茶山一转语,文章切忌参死句。”邱鸣皋在其文中具体总结了吕本中、曾几对陆游的三点影响:“作诗工夫归于平淡”,“认识了文章的‘活法’”,“规模与养气”。
陆游“气势”说受曾几、吕本中影响,可远溯苏轼。北宋中叶的诗文革新,反对浮靡提倡务实。苏轼是继承与大力倡导者,提倡有为而作,文要有气,“士以气为主”,更是突出强调了气对士、进而对文的重要性。南北宋之交,吕本中继承了北宋中期的诗文革新思想,向苏轼学习,注重世事务实,推崇杜甫与韩愈的雄豪之风。吕本中诗论既重视诗人的人格修养,重视人品和文品之间的关系,又重视诗歌自身特点。其养气说,主张作诗文要超脱出言语,以气为主,以修养为根,自然气发而为文。陆游的“诗岂易哉?才得之于天,而气者我之所养有才矣,气不足以御之,淫于富贵,移于贫贱,得不偿失,荣不盖愧。诗由此出,而欲追古人之逸驾,诅可得哉!”(《渭南文集》卷十四《方德亨诗集序》)正是对吕本中气说的进一步发展。又有论陆游:“学诗师淑吕本中,其养气论当与吕本中有一脉相承之绪。”可以看出,从苏轼到吕本中再到陆游,是越来越强调豪迈雄健之气的。
二、吕本中对杨万里的影响
吕本中以“活法”论诗,以“流转圆美”作活法的标准。陆游虽得活法却仅局限于诗文上,对其内涵并无进一步地发展。将活法予以发展的是杨万里。受吕本中影响的曾几、杨万里三人的诗是越来越活。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杨万里年轻时入江西诗派,人至中年幡然易辙,进而出江西诗派,不满江西的生硬,推崇“活法”,践行“活法”,将吕本中的“活法”理论进一步发展,尤其强调诗人对语言的灵活驾驭。杨万里晚年还增补吕本中的《江西宗派图》,编了《江西续派》,并为江西派的总集写了序。
但两人的活法实质不同。吕本中的活法论述着重在“法”,强调在字句上求活,以读书、工夫去粗硬而至流转圆美。杨万里的活法是心无定法,随物宛转,变活用定法为无待于法,着力点是活,要求对描写对象的表现是活的。傅义对两人的不同有详细的说明:“吕本中是看到派中人学山谷,左规有矩,不知通变,把定法弄成死法,才提倡活法。万里则是要拆去其樊篱,跨出这家的门庭,走自己的路。”吕本中的“活法”偏重于创作上,杨万里则直接到达了思想的活。杨万里正是承吕本中的创新思想,对“活法”的内涵有了自己的体悟与发展。
由于时代的局限和诗人本身的思想限制,吕本中的诗学思想还存在着不少不足之处,封建气息明显,有其本人无法克服的局限性。例如《江西诗社宗派图》里面就有好多对黄庭坚和江西诗派评价有失公允的地方,对黄庭坚过分推崇,但是吕本中在以后的诗论中,尽量避免为豫章马首是瞻,倡导冲破江西诗派的窠臼。我们也必须看到吕本中诗学思想的丰富性、辩证性、批判性等,这都给我们研究古代的诗学思想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对此我们更多要做的就是沿着古人开辟的道路,以史鉴今,努力发展当下文艺学、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