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英:《奥义书》之秘传奥秘(上)——古印度的修辞性推理论文

董小英:《奥义书》之秘传奥秘(上)——古印度的修辞性推理论文

摘 要:《奥义书》是古印度的“探讨世界的终极原因和人的本质”的哲学书籍。因创作时间处于文史哲未分的叙事时期,其哲学思想是通过故事表述的。《吠陀》主要是指在祭祀场面所唱的诗和歌,还有巫术方面的,《梵书》主要是讲祭祀。由《梵书》的“祭祀之路”转向《奥义书》的“知识之路”。文章讨论的仍然是笔者研究《摩西五经》和《周易》的主题:从修辞格式看其推理方式和认知方式,路径从音素、音节开始,经词、句,直到篇章。

关键词:推理方式;篇章推理;认知方式

确实,在太初,这个世界唯有梵。

它只知道自己:“我是梵。”

因此,它成为这一切。

——大森林奥义书

《奥义书》是古印度的“探讨世界的终极原因和人的本质”(导言,5)的哲学书籍。最早的《大森林奥义书》产生于公元前八、七世纪至公元前六、五世纪。

在印度最早出现的文献是《吠陀》,之后是《梵书》,然后是《奥义书》。笔者没有看到《吠陀》和《梵书》,只能根据别人的介绍了解《吠陀》和《梵书》的大致内容。

《吠陀》(Veda),又译为《韦达经》《韦陀经》《围陀经》等,是婆罗门教和现代的印度教最重要和最根本的经典。它是印度最古老的文献材料,《吠陀》本集有四部:颂神诗集《梨俱吠陀》(Rgveda),颂神歌集《娑摩吠陀》(Sāmaveda),祈祷诗集《夜柔吠陀》(Yajurveda),巫术诗集《阿达婆吠陀》(Atharvaveda)。它主要文体是赞美诗、祈祷文和咒语,是印度人世代口口相传、长年累月结集而成的。“吠陀”的意思是“知识”“启示”。《吠陀》用古梵文写成的,是印度宗教﹑哲学及文学之基础。

1.2.4 T细胞亚群检测 研究对象喘息发作期采集外周静脉血2 mL,肝素抗凝,使用贝克曼库尔特Navios流式细胞分析系统及其配套试剂检测T细胞亚群,检测指标为CD3+(%)、CD3+CD4+(%)、CD3+CD8+(%)及CD4+/CD8+。

表1古代著作产生年代比较①

书 名版本或作者产生年代吉尔伽美什史诗公元前19~前16世纪吠 陀梨俱(颂神诗)公元前15~前10世纪娑摩(颂神歌)夜柔(祈祷诗)公元前1000~前400年阿达婆(巫术诗)周 易河图,伏羲新石器早期洛书,周文王公元前1075~1056年②梵书他氏梵书公元前1000~前400年二十五梵书鹧鸪氏梵书百道梵书荷马史诗荷马公元前873年生奥义书大森林奥义书公元前800~前700年由谁奥义书公元前600~前500年疑问奥义书公元初年道德经老子公元前571~前471年佛经佛陀公元前566~前486年论语孔子公元前551~前479年

“《梵书(Brāhmana)》这一名称的词源是‘梵’(Brahman,词根brh的意思是增长和发展)”音译“婆罗门那”,是解释《吠陀》的书籍,亦译“净行书”。《梵书》“为各种祭祀仪式制定规则,注入祭祀的种类、祭火和祭司的数目、祭祀的时间和地点、念诵或咏唱的颂诗、供奉的祭品和祭司用品等等,并千方百计将祭祀仪式繁琐化和神秘化,强调所有这些规则乃至最微小的细节都事关祭祀的成败。在这些《梵书》中,祭祀本身成了最高目的。包括天神在内的一切力量都源自祭祀。而婆罗门执掌祭祀,也被抬高到等同天神的地位。婆罗门的祭祀理论至此达到鼎盛。”(导言,3)

课程设计改革 高年级学生开始具有机械设计课程设计、机械制造装备课程设计等,传统的执行方式是学生在电脑上完成设计结构的三维模型和绘制相应的装配图、零件图。不少高校出于课时、安全、成本等各种因素考虑,学生真正利用传统的加工机床完成实物制作的少之又少,进而无法验证设计结构的合理性,也未能得到直观的认识。3D打印技术具有快速实现、安全等优势,因此考虑用3D打印技术来进行课程设计的实物制作,提升学生对设计结构的认识,是可行且十分需要的。通过课程设计的实物3D打印,学生一方面能够认识设计结构,另外一方面能够更深层次理解3D打印技术。

显然,《吠陀》主要是在祭祀场面所唱的诗和歌,还有巫术等,《梵书》主要是讲祭祀,它们是处在祭祀阶段的文献记载。而且,《吠陀》和《梵书》的思想阶段正是《易经》所处的阶段,《梵书》的词义包含“增长和发展”之意,也与“易”所包含的“变化”之意接近。但是《易经》由于符号系统的独特和占卜的功能,而确立了独立生成和发展的路线。“《奥义书》确认梵为最高真实,以认知‘梵我同一’为人生最高目的。这与《梵书》中体现的崇拜神祇和信仰祭祀的婆罗门教义迥然有别。”(导言,9)如黄宝生先生所说:“《奥义书》的第一本《大森林奥义书》的出现就“标志着由《梵书》的‘祭祀之路’转向《奥义书》的‘知识之路’”,因为“森林书的作者隐居森林,不仅摒弃世俗生活,也摒弃世俗祭祀方式。他们强调内在的火精神的祭祀,以区别于外在的火形式的祭祀”。(导言,4)《奥义书》脱离了祭祀,探讨世界的终极起源和人体的各个部位的功能,已经到了讨论世界本源的哲学层面了。

“奥义书(UpaniSad)这一名称的原意是‘坐在某人身旁’(动词sad加上前缀upa和ni),隐含‘秘传’的意思。”秘传的奥秘,人们想到的首先是内容,然而,文本的叙事方式、话语方式也都传达着作者思维方式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却是作者并不想告诉读者的,是在不经意间保留在文本中的,也因此,这才是藏在书中的真正的奥秘。

有学者反对俄国形式学派,而把他们称作“俄国形式主义”,人们一直在批评该学派首先关注形式,可是仔细想一想,如果面对一本梵文书,你又根本不懂梵文,你看不懂其中的形式,如何得到内容呢?

支链2对应的约束方程建立方式和支链1相同;支链3和支链4为单一驱动支链,其主驱动方向为z方向,x,y随动,根据空间矢量链原理:

《奥义书》就是一本梵文书,而且语言表达形式极其丰富,运用了无所不用其极的修辞手段,可谓华丽绚烂,不读懂这些形式,就无法解读其中的内容。

非常感谢翻译家黄宝生先生,他将这部这么难懂的书翻译得这么朴实,通俗易懂,平易近人,让人可以读得懂。而且,把其中的诗意和修辞格式也翻译出来了,让人觉得读这书是一种享受。这本书的具体内容,黄宝生先生在导言中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只能引用,不用做重复研究,否则就会叫作抄袭了。我想从与黄宝生先生不同的视角看《奥义书》,讨论的是从修辞格式看其推理方式和认知方式。

熟睡状态即具慧,是摩音(m),第三音素,或出于建立(miti)或出于淹没(apīti)。知道这样,他就会建立这一切,又淹没这一切。(蛙氏,310)

由于很多人都没有读过《奥义书》,所以,我引用时尽量多地、完整地引用原文,因为,《奥义书》的叙述方式让我惊奇,也会让其他读者惊奇。如果我仅仅把评论写下来,读者看不到原文,就体会不出我的惊奇,也欣赏不到原文的绚丽。

感谢黄怡婷女士提供的拉丁化梵文字母表,使我能把拉丁化梵文照葫芦画瓢地引用到位,以供学者研究。

因此,本文是读书随想,既是一种读书笔记,也是读书摘录。希望一方面作为资料可以保存,另一方面作为论据,使论证清晰。另外,因为正文的引文来自一本书(《奥义书》,黄宝生译,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又很多,所以,下面的引文我只在括号内标注是哪一篇奥义书和页数,不做脚注了。

一、社会概况

《奥义书》时间跨度近800年,在字里行间所反映的社会生活状态也是随时代而发展的。

看到这头一句话就把我惊到了,这些比喻不可思议,完全不考虑相似性,就算“眼睛是太阳”有点靠谱,可是,难道马就一只眼睛?因为太阳就有一个啊!俗语说“马王爷三只眼”呢!“张开的嘴里有火”我都可以想象,但是那火是“一切人之火”,就无法想象了。整个一段让我觉得看到的是外星人的书信!

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因此食品质量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其中对肉类、海鲜、蔬菜、水果等的长期保鲜存储是极其重要的问题。因此建立成本低廉、性能稳定、能够实时智能监测冷库环境具有很强的社会意义。智能控制系统的研究与设计是冷库迈向高工业程度、高产业度的保证。本监测系统[17-19]可灵活适用于各种冷库的参数监测,在对冷库数量要求不高时,只需改变从机的电路板提高扩展能力,主机电路不用改动。本系统实现了对冷库环境因子的实时远程监测,能够使一般食品冷冻库及冷藏库的环境参数精度控制需求,应用和推广前景很好。

值得注意的是玉米和稻子。古印度就有玉米,显然玉米不是从南美洲传过来的。尽管有基因考古的证据,玉米在南美洲已经有900年的历史,直接的考古证据是8700年。③2011年,来自美国的DNA研究证据和考古证据都表明,水稻“栽培稻是单次起源的,起源时间很可能在8500年前。”③“野生稻是在从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驯化为粳稻,之后与黍、杏、桃等作物一起随着史前的交通路线有商人和农民传到印度。”④我在杭州良渚文化博物馆见到7000年前的稻谷。考古证据表明,水稻是从中国长江中下游发源的,很有可能是从中国传到印度。

“祭祀的用品是,优昙木勺,优昙木盆,优昙木柴和优昙木搅棒。”(大森林,115)这说明:祭祀用品是木制的,还没有进入青铜器时代。中国的祭祀器皿是鼎,是青铜器。

在《大森林》时期人们的物质生活的用具很少,但是除了木制品以外,已经有了泥制品、铜制品和铁制品。(歌者,191)

所有苦行称说这个词,

文化遗产已经有了四部《吠陀》,还有史诗、往世书、知识、奥义书、偈颂、经文,注释、注疏(大森林,73)。《吠陀》出现的时间在《周易》前,《奥义书》在《周易》后。

还有祭祀活动:祭祀、祭品、食物、饮料(大森林,73);娱乐活动:“正像点数小的骰子全归点数大的讫利多骰子,全归赢者,众生所做的一切善事全归他。”(歌者,165)这里说的掷骰子应该是赌博。

“社会成员分成四种种姓:第一种姓婆罗门(Brā是祭司阶级,掌管宗教;第二种姓刹帝利是武士阶级,掌管王权;第三种姓杏吠舍是平民阶级,主要从事农业、畜牧业、手工业和商业;第四种姓首陀罗ūdra)是低级种姓,主要充当仆役。”(大森林,30,导言,2)

依靠它,三种知识运作。随着唵,开始召唤。随着唵,开始赞颂。随着唵,开始歌唱。这表示对这个崇尚伟大和蕴涵精华的音节的崇敬。(歌者,126)

二、推理方式

虽然说《奥义书》抛弃了祭祀,但是《大森林》的开篇竟然还是一种祭祀“马祭”时的颂歌!

唵!这祭马的头是朝霞,眼睛是太阳,呼吸是风,张开的嘴是一切人之火。这祭马的身体是年,背是天,腹内是空,腹外是地,两肋是方位,肋骨是中间方位,肢体是季节,关节是月和半月,腿是白天和夜晚,骨是星星,肌肉是云,胃中未消化的食物是沙砾,血脉是河流,肝和肺是山岳,毛是草药和树木。前半身是太阳升起,后半身是太阳落下。哈欠是闪电,抖动是霹雳,尿是雨,嘶鸣是语言。(大森林,17)

2、整合往来款风险评估流程。首先,对梳理出的风险进行评分,具体由公司邀请具备高专业技能的往来款管理专家从风险发生的可能性和影响程度两方面结合加权打分,算出每一类风险的风险值。其次,按照风险值的高低进行风险排序。对风险发生可能性较高且影响程度较大的风险要重点关注,对两方面均低的风险一般关注,其他则按照不同的归属业务部门进行日常管理和考核。最后,根据不同程度的风险制定不同的应对措施,对电力企业的全部风险进行可视化、系统性的有效管控。

社会已经进入文明时期,社会的生产方式有农耕方式和畜牧方式,狩猎已经降为第三位,在文本中出现的名词,有10种栽培的谷物:稻米、大麦、芝麻、蚕豆、玉米、芥子、小麦、扁豆、豌豆和荚豆。(大森林,115)“他们在这里生为稻子、麦子、药草、树木、芝麻和豆类。”(大森林,184)畜牧的牲畜有马、牛、羊。认知的动物有老虎、狮子、豺狼、野猪、蛆虫、飞鸟、蠓虫或蚊子。(歌者,198)青鸟、红眼绿鹦鹉(白骡,323)。

这开篇的自然段需要以三个主题进行分析。第一,关于“唵”;第二,类比方式(见句型推理,比喻一节);第三,祭马是国家祭祀(见认知方式,巫术性生活一节)。

2.3 CD4+淋巴细胞数与mPFS及mOS的关系 高CD4+淋巴细胞组患者 mPFS为8.5(7.0~10.0)月,中CD4+淋巴细胞组患者 mPFS为 6.5(5.4~7.6)月,低CD4+淋巴细胞组患者 mPFS 为 5.9(3.0~8.8)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高CD4+淋巴细胞组患者mOS为16.5(14.8~18.2)月,中CD4+淋巴细胞组患者mOS为13.9(12.7~15.1)月,低CD4+淋巴细胞组患者 mOS 为 12.1(7.9~16.3)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图2。

“唵”是一个感叹词,在每一篇章的第一个词,就像是京剧的叫板——“唵”声一出,乐队开始奏乐,演员开唱。

越往后看,印度人对“唵”的解释,越让我张口结舌:从音素到音节,从形声到语义做了充分的,甚至是过度的阐释。《蛙氏奥义书》虽然不长,只有三页,但整篇就是阐释Om这一个声音,在中文显示是“唵”一个字。

Om(唵)明明是两个字母,但印度人认为这个音节由a、u和m这3个音素组成,即阿音(a)、乌音(u)和摩音(m)。对音素的解释更加令人称奇。

觉醒状态即一切人,是阿音(a),第一音素,或出于获取(āpti)或出于位居第一(ādimattva)。知道这样,他就会获得一切愿望,成为第一。(蛙氏,309)

此句的理由是:第一,获取(āpti)和位居第一(ādimattva)的词头是阿音,第二,这两个词的语义可连接成句:“获得愿望”,“成为第一”。以此作为“唵”的音素的第一层语义解释。

后面两个音素的解释按照阿音如法炮制。

梦中状态即光明,是乌音(u),第二音素,或出于提高或出于双重性(ubhayatva)。知道这样,他就会不断提高智慧,成为平等者,不知梵者不会出现在他的家族。

在此,更要感谢吴岳添先生,认真地逐字逐句地为近几篇读书笔记挑错,填补我的思想漏洞。

译者注:“第四种状态无音素,意谓对前3种状态的超越,即自我与梵同一。”(蛙氏,310)

青辰跪在天葬师侧方偏后的位置。再往后,便是族长率领的全部云浮族人。数百人,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占去了小半个天葬场。这是他们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天葬场,这种情况,过去从未发生过。

让我再次惊奇的是,Om除了发音的三个音素,还有一个不发音的音素!

无音素,第四(状态),不可言说,灭寂戏论,吉祥,不二。这样,唵(Om)这个音节是自我。知道这样,他就会自己进入自我。

第三音素只有“建立”是有摩音的,“淹没”并没有摩音。把“淹没”算作第三音素的语义,是因为要与“建立”对立,建立的一切需要用淹没把它们毁灭。

因为“无音素=不可言说”,而“不可言说”是灭寂戏论,即“没戏了”,可为什么还“吉祥”不二?

把前三个音素分为觉醒状态、梦中状态和熟睡状态,似乎是在描写Om发音时的状态,奥义书称为“歌唱”。“无音素”为发音完成而闭嘴?

歌唱是唵音,唵音是歌唱。歌唱是那个太阳,是唵音,因为太阳行进,回响唵音。(歌者,131)

只有一个唵的音怎么是歌唱?或者说,这是一种吟唱,这是行吟的吟。它甚至没有歌词,也没有曲谱,它界乎于歌词的诗和歌曲的曲谱之间,因此它是吟唱。声音的变化,音调本身的变化,高低不同的变化才是歌,很难用词汇学、词源学来解释了。但是这里还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解释一切,认为因素、元素存在于词根、词缀之中,以词素来寻找、证明的因素、元素。因此,这种词源学的解释,是《奥义书》的一种推理方法,以此来寻找为什么会产生歌的原因,而没有从歌本身来寻找原因,寻找歌本身的规律。

“唵”这个音节是歌唱,这里成双配对,语言和气息,梨俱和娑摩。

它们在唵这个音节中配对结合。一旦配对结合,两者便互相满足欲望。确实,这个音节意味着允许。因为某人允许某件事,就会说:“唵!”允许也就意味着成功。知道这样,崇拜歌唱为这个音节,他肯定成为愿望成功者。

对社会成员的产生的叙述是神话性的:“众天神分割补卢沙时,‘他的嘴变成婆罗门,双臂变成罗尼耶(即刹帝利),双腿变成吠舍,双脚变成首陀罗’。”(导言,2)这种解释是一种无理分类的类比性的,他将一个人的整体分成了嘴、双臂、双腿和双脚,并以此区分高低贵贱。

译者注:三种知识指三种吠陀。在祭祀仪式中,诵者祭司吟诵《梨俱吠陀》,召唤天神;行者祭司(Adhvarya)吟诵《夜柔吠陀》,执行祭司;歌者祭司(Udgā歌唱《娑摩吠陀》,供奉祭品。他们的吟诵和歌唱都以唵起首。(歌者,126)

既然唵是歌唱的开始音,而后面证明音节的语义竟然用日常说话为例证。“这个音节意味着允许。因为某人允许某件事,就会说:‘唵!’”这是说话时的答应。而后来,“唵”的语义被拔高了。对于唵这个音的拔高是逐渐形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到近代,它的地位越高。

这自我,就音节而言,就是唵这个音节。就音素而言,足是音素,音素是足。(蛙氏,309)

应该沉思两种梵:声和无声。依靠声显示无声。唵是声。依靠它,上升,最终达到无声。人们说:这是归宿,这是永生,这是合一,这是寂静。正像蜘蛛沿着蛛丝向,获得广阔空间,沉思者依靠唵,上升,达到独立自主。(弥勒,379)

不同于正法,不同于非法,

不同于已做,不同于未做,

不同于过去,不同于未来,

你所看到者,请你告诉我。

所有吠陀宣告这个词,

已经出现的乐器有兰跋罗鼓、冬杜毗鼓(大森林,99)、吹螺号、弹琵琶(大森林,47),还出现了车,因为讲到“车毂”(白骡,312)。

所有梵行者向往这个词,

我扼要告诉你这个词:

本文选取的样本市场为世界市场和美国市场,分别考察中国和约旦出口产品在世界市场和美国市场上的相似度。选取美国市场的主要原因是:2016年,美国分别是中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约旦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中国和美国贸易额达到5196.14亿美元,占到中国贸易总额的14.1%;美约两国的贸易额达到28.15亿美元,占到约旦贸易总额的10.5%。

它就是唵!

这个音节是梵,这个音节是至高者,

知道这个音节,他便以心遂所愿。(伽陀,268)

唵这个音节是上梵和下梵。因此,知者依此获取两者之一。如果沉思一个因素,他由此觉知,得以迅速来到世界。

译者注:沉思一个音素和沉思两个音素是下梵,沉思三个音素构成的唵是上梵。(疑问,290)

“音素”与“因素”同音,“因素”是由“音素”抽象而成?由此继续往深处引申。这个音节是梵,是至高者,是自我,已经到顶了,可是还有更多的解释:

它是唵,是水,是光,是水生者,是梵,是地,是空,是天,唵!(弥勒,389)

选择有效的消毒药物和消毒方式,定期开展消毒灭源。主要消毒剂有次氯酸盐、戊二醛、复合酚、过氧乙酸、火碱、生石灰、百毒杀、碘类和高锰酸钾等。

唵是弓,自我是箭,梵是目标,

应该准确命中,与他合一似箭。(剃发,301)

唵(Om)这个音节是所有这一切。对它说明如下: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只是唵(Om)这个音节。超越这三时的其他一切也是唵(Om)这个音节。

具体的活动方案一旦确定,就需要少先队员发挥自己的集体智慧和才能去践行活动方案,也就是这时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中队要在志愿活动中设置合理岗位,让队员各尽其才,最大程度地发挥特长,并且在活动中团结协作,共同解决活动中的实际问题,实现自我教育。

译者注:唵这个音节原本是在吟诵吠陀时,用于开头和结束的感叹词,这里将它视为神圣的音响符号,象征宇宙、自我和梵以及这三者的统一。(蛙氏,308)

可是拔得再高,唵(Om)也就是一个音节。在与其他音节的对比中似乎有些开窍:

音节哼是语言中的hum,引子赞歌是pra。起首赞歌是ā。

李陆峰始终保持高度戒备,在四名护卫簇拥下,巡视各方。由于此地常人不能到,他始终没有看到任何疑点。那些大大小小的花车,驱车的,表演的,一个成年人都没有,全部是孩子。花车上的孩子,有扮天女散花的,有扮牛郎织女天河配的,有扮哪吒闹海的,也有扮孙悟空三调芭蕉扇的。虽说牡丹池案涉及一个孩子,李陆峰对花车上的小孩不敢放松戒备,不过平心而论,那些孩子呆在花车上哪里也去不了,纵然有哪吒、孙猴子的神通,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译者注:音节哼him是象声词,模拟牛或其他动物的低鸣声。音节hum(吽)也是象声词,模拟牛或其他动物的鸣声,这些象声词都已经在《娑摩吠陀》赞歌中获得神圣化。(歌者,141~142)

我选择歌唱声如同牛鸣的娑摩。也就是属于火神的赞歌。声音不清晰属于生主。声音清晰属于月亮。声音柔软的细腻而属于风。声音细腻而有力属于因陀罗。声音如同麻鹬属于毗诃波提。声音混浊属于楼陀罗。(歌者,148)

徽章纹是广彩中的典型代表,一般为皇族或贵族等上流社会人群把象征自己身份地位的徽章作为图案,作为独有的标志定制广彩瓷,显示出符号特征与特殊性。图3为景德镇窑白胎,广彩绘制的徽章纹盘,盘折沿、浅腹、圈足。盘沿以矾红、金彩绘制花卉,盘壁以彩折枝花卉为地,开光部分纹折枝菊花图案,盘心为奈威尔(Neufville)家族纹章。此徽章纹盘的边饰为中式风格,盘心为西式徽章,中西结合的组合方式是清代早期纹章瓷器的特征,乾隆之后边饰纹样同样趋于西化。

象声词是一切语言最先出现的词汇,不管是拼音文字还是以方块字为字形的形声文字。从《奥义书》看来,象声词也是最先出现的歌或吟诵,由吟诵逐渐发展为歌。我在想,这似牛鸣的声音,唵也好,哼也好,吽也好,是否与呼麦相同?即与呼麦的作用相同:它是起始音,也是似牛鸣的底音,属于“低音炮”一类的伴奏音?《奥义书》对“唵”的音素的阐释,现代人肯定不以为然,可是从音素或音节解释出语义,则是奥义书时代独特的推理方法,可以叫作奥义书的第一种修辞性推理的方法:构词法推理。

图1唵(Om)

(一)构词法推理

梵文是拼音文字,是由音节组合的。与“唵”类似的分析法或推理法在《奥义书》中俯拾皆是:可分为音素推理及析词(同字母)推理,即根据音素和字形做“拆解读法”判断、生成语义的过程;也是从象声词、具象词转义成抽象词汇的过程。

1.音节代表词汇

将蓝莓果实随机分为4组,每组2 kg,然后在不添加任何增塑剂和分别添加了最终浓度为2%的甘油、山梨醇和PEG的质量分数为2.5%的HTCC涂膜液中浸蘸 1 min,取出后于室温下通风晾干,然后分装于市售的的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polyethylene terephthalate,PET)蓝莓盒中,每盒125 g。以不添加任何增塑剂涂膜液处理的蓝莓果实作为对照(CK)。在4 ℃下进行贮藏,每个处理重复3次。每4 d取样一次,测定各项指标。

“唵”的内涵分析是最典型的。这种方法多用于感叹词。

这个世界是音节hā-u。风是音节hā-i。月亮是音节atha。自我是音节iha。火是音节i。太阳是音节ū。召唤是音节e。众毗奢神是音节au-ho-i。生主是音节him。气息是svara(音)。食物是yā。语言是virā第13个感叹词是hum,经常出现,不可言说。

译者注:以上讲述了12个音节,都是娑摩唱词中的感叹词。前12个音节的象征意义都有说明,而最后一个音节的象征意义不可言说。(歌者,138~139)

把每个音节都赋予了意义。词是由音节组成的,音节的语义就被提取出来,词的语义就丰富了。这是一种拆词法。非常感谢黄宝生先生,把音素、音节意义翻译得这样清楚,否则我们不懂梵语的人是根本无法了解其中的奥妙。

最极端的例子是一个音节联系了或推理出了3个词汇,而并且是3个重要的哲学词汇。

天神们说道:“请您给我们指示。”于是,生主对他们说了一个音节:“Da。”然后,问道:“你们理解吗?”他们回答说:“我们理解,您对我们说,你们要自制(dāmyata)!”生主说:“唵!你们已经理解。”

凡人们对生主说道:“请您给我们指示。”于是,生主对他们说了一个音节:“Da。”然后,问道:“你们理解吗?”他们回答说:“我们理解,您对我们说,你们要施舍(datta)!”生主说:“唵!你们已经理解。”

阿罗修对生主说道:“请您给我们指示。”于是,生主对他们说了一个音节:“Da。”然后,问道:“你们理解吗?”他们回答说:“我们理解,您对我们说,你们要仁慈(dayadhvam)!”生主说:“唵!你们已经理解。”

作为天国之声的雷鸣回响着:“Da!Da!Da!”也就是“你们要自制!你们要施舍!你们要仁慈!”因此,应该学会这三者:自制、施舍和仁慈。(大森林,96~97)

文本中虽然是对不同的人提出不同的要求,其实是向读者提出所有的要求。从形式上看,音节代表某个词汇,词汇表达语义,从音节到语义的推理过程完成。

这饥饿,即死亡,通过思想与语言交合,产生精液。这精液变成年。在此之前,没有年。他抚育它,时间达一年。到了时间,便生出它。然后,他张嘴要吞下它,它发出bhā的哭叫声。确实,这哭叫声变成了语言。

译者注:bhā这个词是拟声词。其中包含动词词根(发声或说话)。(大森林,19)

图2哭声与语言

先不说前面的推理——“饥饿=死亡”和思想和语言的交媾产生“年”这个时间概念,只说后半段推理“年发出哭声=发声或说话=语言”的最终依据是bhā这是修辞性推理的一种形式:谐音或相同词根就认为有关联,在这个推理中甚至认为有序列关系,即父子或母子关系——年的哭声是语言或产生语言。这个推理中没有公理,是个性化的判断,判断之后的结论反而作为公理流行。这哭叫声bhā变成语言就成为语言起源的一个判断。这是一个任意因果的主观判断,但是,它却成为一种印度人对于语言起源的认知,而它的根据就是这个拟声词与说话这个词是同词根的。

2.音节数量构图

在那个光轮中的这个原人,bhū(地)是他的头。一个头,也就是一个音节(空)是他的双臂。双臂,也就是两个音节(天)是他的双足。双足,也就是两个音节奥义是ahan(每天)。任何人知道这样,他就会消灭(hanti)和摆脱(jahāti)罪恶。

图3地空天

在左眼中的这个原人,bhū(地)是他的头。一个头,也就是一个音节(空)是他的双臂。双臂,也就是两个音节(天)是他的双足。双足,也就是两个音节(su-vah),奥义是aham(我)。任何人知道这样,他就会消灭(hanti)和摆脱(jahāti)罪恶。(大森林,98)

这是把词汇通过音节想象成形体形象,真是形象想象力丰富!就像把星星连成星座,其实那些星体根本不在一个星系,真的是相隔十万八千里。

3.音节数目为诗节数目

伽耶特利是《梨俱吠陀》的一种诗律,每一首由三行组成,每行8个音节。大地(bhū-mi)空中(an-ta-ri-ksa)和天空(dy-au)共有8个音节;梨俱(r-cah)、夜柔(ya-jūm-si)和娑摩(sā-mā-ri)也有8个音节;元气(prā-na)、下气(a-pā-na)和行气(vy-ā-na)也是8个音节,因此,奥义书就认为,诗行也包含三界(地上世界、空中世界和天上世界)、三部吠陀。任何人知道它的诗行这样,他就会获得这三界、三部吠陀和生命中所有的一切。⑤

因为音节的数目相同,就包含相同的词汇中的内容,简直是无稽之谈。

从形式上说,为何要用8个音节做诗行,还需要考证,但是,从内容上说,这些诗行之中包括天上、空中和地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物都可以做它的内容,这是毫无疑问的。可以说这是一种“像=是”的类比修辞。客观世界应该有自己本身的规律,但是《奥义书》却用词汇学的组合来表达这种诗行的结构,事理的结构。正是形式上数目相等,就作为有包含意义的证据,形成一种修辞推理格式。

4.音节拆解、组合新语义

确实,在太初,这里空无一物。死亡或饥饿覆盖一切,因为死亡就是饥饿。死亡转念道:“让我有身体。”于是,他起身赞颂。他赞颂,产生了水。他心想:“确实,我赞颂(arc),水(kam)为我产生。”这说明水具有颂诗(arka)的赞颂性。因此,任何人知道水具有赞颂性,水就会为他产生。

译者注:“arka是多义词,指称火、光、太阳和颂诗等等。运用词源学或构词法作出说明,这是奥义书中一种常用的诠释方法,旨在用语音的相同或相似,说明事物之间的联系。但在使用中,时常表现出主观随意性,未必都符合语言实际。”(大森林,18)

我们先不讨论“死亡=饥饿”,死亡创造世界中的一切这个命题,只说后半段,赞颂与水的关系。第一次叙述的时候,只是一个结论,我们只知道这个结论不符合我们所知的物理原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判断这是一个任意因果的结论。第二次叙述时,已经经过了论证推理,可惜是以无理分类的方式,依据词汇的音节作证据的结论,因而是在错误论据的前提下做出的错误结论。赞颂或赞诗与水没有任何关系,就因为有相同的字母,“颂诗”就被认为是“赞颂”与“水”的结合,即有相同的字母就有相同的语义,一个词语就可以联系不相干的语义。而根据词汇的链接,就可以产生实物,就更神奇了:“任何人知道水具有赞颂性,水就会为他产生”。从事理上讲,太荒谬了,但是这种拆词,再重组的方法被认可,这种推理方式就约定俗成了。因此,只能说这是一种修辞推理。按修辞推理的程序讲,其推理是有依据的。按事理来讲,不符合事实。

图4赞颂与水

文字在字母上相同,就成为真理性的证据,而不是去看具体的事实,两个相关的词是否处在同一类别之上,而这种描述很有诗性,也很有趣。因为让现代人意想不到,所以,感到非常新奇、新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种方法,我查了一下,大概使用了65次,其中60次都在前两篇《大森林》和《歌者》。很多重要的概念都是由这种词汇或者说用词源学或词汇学来确定的。仅举几例:

他就是毗诃波提毗诃提ī是语言。他是它的主人pati,因此,他是毗诃波提。

图5四律

译者注:毗诃波提是天国祭司。毗诃提ī)是一种吠陀诗律。毗诃波提也可译为语主。(大森林, 24)

在一词中,ī与前半部相似,pati与后半部一致(相似律),因此,两词在中接触(接触律)。一个词中有两个词,而这两个词的词义被连接起来组成(组合律)了新义:吠陀诗律的主人。吠陀诗律又是语言的产物,便可再次转义为“语言的主人”,简称“语主”。原义天国祭司便与语主的词义产生差异(差异律),但它们又是同义词。

两个字中有相同的字母就被认为是有联系的,这实际上包含了接触律、相似律、组合律和差异律,转换成逻辑术语:逻辑连、逻辑等、逻辑和和逻辑差。奥义书认为,在词汇上有关联的词,就是它们中间的真实的内在的本质联系,而且认为它们有联系的这个叙述过程,便是思维的推理过程。

他是娑摩sāman。娑摩是语言,它是sā和ama,说明娑摩的娑摩性,或者,它既等同sama于蠓虫,又等同于蚊子,也等同于大象和三界,等同于所有这一切,因此成为娑摩。

译者注:挲摩指《娑摩吠陀》赞歌。sā是阴性代词,指语言vāc阴性,ama指生命气息prā阳性。

他也就是歌唱udgītha,生命气息是ud,因为所有这一切有生命气息维持。语言是gīthā歌曲,它是ud和gīthā歌曲,因此成为歌唱。

娑摩的财富sva是音调svara。……任何人知道娑摩的优美音色他就会拥有金子suvarna。确实,音调是金子。

译者注:“转移”指父亲去世时,将自己的责任转移给儿子。putra(儿子)一词在词源上被解释为pu(赎罪)和tra(保护),也就是为父亲赎罪,保护父亲。后来,顺着这个思路,又被解释为put(地域)和tra(救出),也就是将父亲救出地狱。但在奥义书时代,尚未出现明确的“地狱”概念。(大森林)

人们说:“闪电是梵。”由于撕裂(vidāna),它是闪电(vidyut)。任何人知道这样,它就为他撕裂(vidyati)罪恶。闪电确实是梵。(大森林,99)

气息问道:我的食物是什么?衣服是什么?这里的所有一切,乃至狗、昆虫、蠕虫和飞鸟,都是你的食物,水是你的衣服。

若有人知道气息(ana)的食物(anna)是这样,那么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可食者不是食物,没有什么接受的可食者不是食物。因此,精通吠陀的智者们在吃前和吃后啜水漱口,认为这样能使气息不裸露。

译者注:饭前饭后啜水漱口,也就是用水覆盖气息,让它获得衣服而不裸露(anagna)。(大森林,24,25,39,40)

有两个词表示气息,“在前面都使用prāna,这里使用ana,为的是让它与食物anna和不裸露anagna产生联系。”

这里表明,有时禁忌、风俗产生于语言,也是词源学在这里作为证据的理由。

有趣的是,《摩西五经》使用的依据依然是词源的依据,这与印度人相同。

终于找到了我的

骨中骨,肉中肉,

它该叫作女人,

因为它出自男人。

译者注:双关:原文女人(ishshah)与男人(ish)同源。(摩西,6)

两者使用的词源分析方法相同,说明《摩西五经》与《奥义书》有承继关系。这只是证据之一。

5.同义词转换

看到词汇或语句,能做同义词转换,表明理解了原义,反之,如果不能做转换,说明没有理解。同义词属逻辑等的一种,因为有些同义词不可能完全等同,会有细节的差异,但在做同义词转换的时候,不计较这些差异。对于理解来讲,同义词的转换是在心里完成的,而《奥义书》把这种转换当作了一种修辞手段,甚至是推理的手段。这与理解的同义词转换不是一回事。

同义词转换大致分两种:一种是纯同义词等同,另一种是同构同义。

“世上这一切受死神束缚,受死神控制,祭祀者依靠什么摆脱死神束缚?”

“依靠诵者祭司、火和语言,诵者祭司就是语言。语言就是火,这诵者祭司,这解脱,这最高解脱。”

“世上这一切受白半月和黑半月束缚,受白半月和黑半月控制,祭祀者依靠什么摆脱白半月和黑半月束缚?”“依靠歌者祭司、风和生命气息。歌者祭司就是生命气息。生命气息就是风,这歌者祭司,这解脱,这最高解脱。”

“这空中仿佛无所依傍,祭祀者依靠什么阶梯登上天国世界?”“依靠梵祭司、思想和月亮,梵祭司就是思想。思想就是月亮,这梵者祭司,这解脱,这最高解脱。”(大森林,55)

图6同义词转换

语言叙述是A就是B,B就是C的模式,它意味着A=B=C,三者是同义词。但是,三者不同类,人的职业与人体功能和自然现象是不同类的事物,如何等同呢?所以,给人的感觉是太神奇了。诵者祭司靠的是语言,这语言像火一样可以把人的情绪点燃。歌者祭司用气息歌唱,气息属于微风,即气息的运用,造成空气的轻微流动。梵的祭司靠的是思想,用思辨的缜密、推理的合理照亮人们的思想,像黑夜里的月亮,让人的心里亮堂堂。因此,这些“就是”的判断,实际上是把“像”当做“是”了。这种直白的叙述却需要读者把它们转换成形容词的描述语句。“像=是”则是这种同义词转换的原则。

他说:“将我从不存在带往存在!”这里,不存在指死亡,存在指永生。这样,说“将我从不存在带往存在!”也就是说,让我获得永生。

他说:“将我从黑暗带往光明!”这里,黑暗指死亡,光明指永生。这样,说“将我从黑暗带往光明!”也就是说,让我获得永生。(大森林,26)

图7同义词2

不存在=死亡,可以理解,但如果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也没有死亡。存在不等于永生,只可能是现在存在。但第一组:“不存在与存在”与“死亡与永生”还可以算作同义词。第二组“黑暗与光明”与“死亡与永生”差距太大,只能是转义以后的隐喻。只能说这三对反义词因同构而形成可互换关系,使“黑暗与光明”产生“死亡与永生”的新意。

前一种通过语言叙述,说明三者是同义词;后一种属于隐喻,需要读者按照作者的意图做同义转换,其转换的原则是同构同义。换句话说,奥义书认为“黑暗与光明”具有“死亡与永生”的意义,其依据是“同构而同义”的公理。

6.借代

“雷是因陀罗,祭祀是生主。”“雷是什么?”“雷杵。”“祭祀是什么?”“牲畜。”

译者注:雷杵(asani)是因陀罗的武器,也称金刚杵(vajra)。牲畜指祭祀的牺牲。(大森林,67)

图8借代

这是借代,用天神因陀罗的武器雷杵代表雷,由雷代表因陀罗。用祭祀的牺牲代表祭祀仪式。雷杵是打雷的工具,只有因陀罗有雷杵,雷杵是因陀罗的象征物,“雷、因陀罗和雷杵”三者等同起来,可以做同义词相互替代。没有牺牲就不能举行祭祀,但祭祀供奉的是生主,祭品“牲畜”不可能与拜祭的对象“生主”同一,B≠a’。所以,这种说法只是修辞,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

(二)句型推理

修辞格式句型与语法句型,如主语从句、状语从句、定语从句等是不同的。后者属于语法范畴,前者属于修辞。在语法句型中的推理,往往由连接词表示,如“因为……所以”“由于”“因而”等,而且,语法句型推理遵循逻辑规则,实事求是,不可以出现矛盾。修辞推理则着眼于修辞,由词汇的组合样式构成句型,如回文、顶真、排比,其内容可以夸张,可以遵循艺术逻辑的四原则或四律:接触律、相似律、差异律和组合律。修辞句型推理分两种:一种是在语句范围内表达的推理,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为内容,明显地使用四律作为推理的原则程序;另一种推理则明显地表现在语句的修辞形式上。

1.语句内容推理

语句内容推理,其限定范围在语句内完成,其推理方式有别于现代的形式逻辑的推理,应该说是尚未完全形成的正确的逻辑推理。这一点从对语音的分析就已经看到了。

(1)总数与分类

天神究竟有多少?其回答竟然是:303位,3003位。33位,六位,三位,两位,一位半,一位。(大森林,66)

“究竟多少位”的意思是要求给一个确定的数目,但回答却是不确定的,当然,对每一种回答都有确定的解释。

33位包括,8位婆藪神,11位楼陀罗神,12位太阳神,因此还有因陀罗和生主,总共33位。

婆藪神:包括火、地、风、空、太阳、天、月亮、星星。

楼陀罗神:人中十种气息,指十种感官,即五种感觉器官(五知根):眼、耳、鼻、舌、身和五种行动器官(五作根):语言、双手、双足、肛门和生殖器。自我,指思想(心)是第十一。

太阳神:一年的十二个月是那些太阳神。

神的命名同样是根据音节:

婆藪神:因为世界一切财富(vasu)都安置在他们之中,所以,他们被称为婆藪(Vasu)。

楼陀罗神:一旦他们离开这个必死的身体,会使人们哭泣。因为他们使人们哭泣(rud),所以,他们称为楼陀罗(Rudra)。哭泣与人体的10种器官没有任何关系。

太阳神:他们带着世界这一切行进。因为他们带着(ādā)世界的这一切行进(yanti),所以它们称为太阳神(Aditya)。

六位天神是火、地、风、空、太阳和天;

三位天神则是天、空、地;

两位天神是食物和气息;

一位半是风。“因为世界这一切依靠它增长(adhyardh),所以,它成为一位半(adhyarda)”;

一位天神是气息,“它是梵,人们称他为那个(tyad)。”无形的梵称为tya,这里将梵称为tyad那个。(大森林,67、68)

其实,奥义书把所有的事物都称作“天神”,把这些天神算作几位几位,是想要分类,因为它不在乎其中有重复,但实在分了一个乱七八糟。

12位太阳神是最清楚的,其次是楼陀罗神,之人体的各种器官。但是婆藪神中又有太阳,而且婆藪神中,有天,还有空,中国人把天空看作是一回事儿,或许“空”是指屋子中的空间?

三位天神是六位天神的减缩,三位天神天、空、地与中国的天、地、人相比,少了“人”。“人”不是神,可是人体的器官却都是神!

同样的计算方法还有一处:

这样的见者,不见死亡,

不见疾病,不见痛苦;

这样的见者,无论何处

看见一切,获得一切。

它是唯一,又有三重,

五重,七重,九重,

而据说还有十一重,

一百一十重,两万重。(歌者,213)

这里表现的不确定的数量是一种颂歌形式,是数量的夸张,表述无限伟大,极尽赞美之词。

(2)比喻。比喻是将两个不同事物进行比较的修辞方法,用熟悉的事物的与新知事物的相似点来描写新知事物,即使被描写的对象是熟悉的事物,用一种新的表达方法,也会让人耳目一新。这种方法实际上是用同义转换来指引读者理解所描述的事物。

“那时,世上一切缺少区分,于是以名和色加以区分,说道:‘这个有这个名,有这种色。’因此,直到今天,世上仍沿用名和色加以区分,说道:‘这个有这个名,有这种色。’”“名nama指名称,色rupa指形态。”(大森林,28)

应该说形态与颜色是两回事,但是它们都是物体本身特征,颜色、形态都是客观存在,但是名称则是人为的,是人给物体的命名,是人类主观的,大众约定俗成的。因为不同语言的命名是不同的。

这段引语还告诉我们,“世上一切缺少区分,于是以名和色加以区分”,可是没有分类,所以,那时古印度人的分类是混乱的,即无理分类。因为无理分类,或者说,根本没有分类的意识,古人认为万物有灵,因此,各种类别没有区分,都遵循同样的道理,在现代人看来是“比喻”的修辞格就最早出现在人类的表述中。

比喻的方法有3种:物比物,物比人,人比物。在《奥义书》中都有充分的表现。

第一,物比物,以及对位法。

“正像蜘蛛沿着蛛丝向上移动,正像火花从火中向上飞溅,确实,一切气息,一切世界,一切天神,一切众生,都从这自我中出现。”(大森林,42)

这是由连接词“正像”连接的明喻,蜘蛛向上爬的速度太慢了,火花飞溅的速度太快,只有“向上”这个方向是一致的。“就像蛇脱皮,他摆脱罪恶。”(疑问,291)的比喻倒是十分贴切的。这种方法至今还在使用,是使用最多最普通的修辞格,可是在奥义书中使用的频率并不高。使用频率高的是对位。

犹如一面镜子沾染尘土,

一旦擦拭干净,又光洁明亮,

同样,有身者看清自我本质,

也就达到目的,摆脱忧愁。(白骡,318)

佛教、禅宗的神秀和慧能有诗对曰:

神秀: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慧能: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神秀的偈子(佛经中的唱词)的意思与《白骡奥义书》中的诗文相像。应该是《奥义书》的变异之文。而慧能的偈子却是对神秀的反驳,而最大限度地表现了佛教的精髓。

物与物类比,常常有数字做系统,而两个或三个系统用类比作相互的解释:如“三个世界”解释为“自我由语言、思想、生命气息”,再解释为“三部吠陀”等。

这“三个世界”(即地上世界、空中世界和天上世界),语言是这个世界,思想是中间世界,生命气息是那个世界。

三者是三部吠陀:语言是《梨俱吠陀》,思想是《夜柔吠陀》,生命气息是《娑摩吠陀》。

天神、祖先和人也是这三者,语言是天神,思想是祖先,生命气息是人。

父亲、母亲和后代也是这三者,语言是父亲,思想是母亲,生命气息是后代。(大森林,34)

这是用类比来做解释,语言、思想、生命气息和整个自然界的对位关系。把语言比作母牛,也是对位的方法。

应该崇拜语言为母牛。它有4个乳房:svāhā(娑婆诃),vasat(婆娑),hanta(哼多)和svadhā(娑婆坨)。天神依靠svāhā和vasat两个乳房生活。凡人依靠hanta生活,祖先依靠svadhā生活。它的公牛是气息,牛犊是思想。

译者注:这里描述4个感叹词。Svāhā和vasat用于祭神的感叹词,svadhā用于祭祖的感叹词,hanta是日常使用的感叹词。(大森林,99)

这里把比喻当作一种抽象,当作一种逻辑关系和结构关系。

我们知道它为一个轮毂,有三重轮箍,

有十六顶端,五十辐条,二十副辐条,

六组八种物,呈现万象的一条绳索,

三条道路,出自两个原因的一种愚痴。

译者注:这里将梵比作轮毂,三重轮毂指善性、优性和暗性。16顶端指五大元素、5种感觉器官(眼、耳、鼻、舌、身)、5种行动器官(语言、手、足、肛门和生殖器)和心。50辐条指50种状态,5种颠倒,28种无能,9种满意和8种成功,20副辐条指十种感官和10种感官对象。10种感觉器官即上述5种感觉器官和5种行动器官。10种感官对象指色、声、香、味、触、说话、抓取、行走、排泄和交媾。六组八种包括:一、原初物质的8种衍生物:五大元素、心、觉和我(自我意识);二、八种身体构成因素:表皮、内皮、血、肉、脂肪、骨、骨髓和精液。三、八种瑜伽神通:变小、变轻、变大、获得力,意欲力、控制力、自在力和如意力;四、8种状况:正法、非法、知识、无知识、执着、不执着、神通和无神通;五、八种神灵:梵天、生主、天神、健达缚、药叉、罗刹、祖先和毕舍遮;六、八种品德:慈悲、宽容、不妒忌、纯洁、自如、慷慨、知足和无贪欲。一条绳索指欲望,而欲望表现多种多样。三条道路指正法、非法和智慧。两个原因致善业和恶业,业是导致生死轮回的原因。(白骡,312)

祭供给火的大量食物通过脉管传送给太阳。然后,液汁成流,降下雨水,如同赞歌。(弥勒,389)

第二,物比人,即拟人化。拟人化也分两种:一种是模拟人的形状,在形式上模仿人形;一种是模拟人的行为、动作。

“确实,在太初,这个世界唯有自我。他的形状是人。他观察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别无一物。他首先说出:‘这是我。’从此,有了‘我’这个名称。因此,直到今天,一旦有人询问,便先说‘我是’然后说出别的名字。”(大森林,26)

思想充满知识,知识也呈现人的模样。它的人的模样效仿思想的人的模样。信仰是它的头。规律是左侧,真理是右侧。瑜伽是自我。摩诃是下体,根基。这也有偈颂为证。(泰帝利耶,240)

第一例只表明是“自我的形状是人”,第二例则是把抽象的事物与人的形体对位。

像下面几例都是模拟人的动作的描写:“死神化作疲倦走近他们”(大森林,36)——不是说他们累了,而是疲倦像人一样走近他们;“死亡是火,它是水的食物。”(大森林,57)——意味着死亡会像人一样吃食物;“语言离开,外出一年后回来”(大森林,106)——“语言离开”就像人出门以后再回来一样,这表明了“因缺失而知其重要”的一种认识。“梵坐在床上”(白骡,338)梵这个抽象物被描写成人的行为。

语言、气息、眼睛、耳朵和思想属于不同的事物,眼睛和耳朵属于具体的实物的名词,思想、气息还有语言都属于抽象的名词,但是《奥义书》同样都使用拟人化的方法:

“他们对语言说:‘请你为我们歌唱!’语言说道:‘好吧!’便为他们歌唱。”(大森林,21)

而下面则是排比句,他们对气息说、他们的眼睛说、他们对耳朵说、他们对思想说。好像这些概念,这些词汇所代表的事物他们都是独立存在的一样。

拟人的方法让人觉得很奇特,特别是把抽象的名词拟人化,这种拟人还没有达到把这种抽象物神化的地步,但后来也有神化的,这种很确定就是把部位定为神,但是,这属于认知的方式,而不属于拟人化的方式了。

“他(梵)的头是火,双眼是月亮和太阳,

耳朵是方位,语言是展示的吠陀,

呼吸是风,心是宇宙,双足产生

大地,他是一切众生的内在自我。”(剃发,299)

对位方式只管数目相等就可以了,不管造成的形象是什么。“呼吸是风”是最像的,“耳朵是方位”是耳朵的作用,可以凭声音知道物体的相对于自己的方位。语言展示的不仅是吠陀。“双眼是月亮和太阳”和“心是宇宙”都是“像”,如果按照现代的观点,宇宙与月亮和太阳是平行的,而不是月亮和太阳是宇宙中的星球,即宇宙不包括月亮和太阳,这个图景是无法想象的。“双足产生大地”也是一个接触律的例子,双足接触大地,就变成了“产生”大地,大地是为双足而产生的,其实只是脚踏大地——先有大地,才有人类,才有人脚踏大地。“双足产生大地”是对创世的想象。

下面关于获得最优秀。这些天神互相争论,都声称自己更优秀。他们一起离开这个身体。身体就躺在那里,没有呼吸,如同枯木。

然后,语言进入,身体用语言说话,而依然躺着。

然后,眼睛进入,身体用语言说话,用眼睛观看,而依然躺着。

然后,耳朵进入,身体用语言说话,用眼睛观看,用耳朵听取,而依然躺着。

然后,思想进入,身体用语言说话,用眼睛观看,用耳朵听取,用思想思考,而依然躺着。

然后,气息进入,顿时,身体站起。

所有这些天神认识到气息最优秀,承认气息是智慧自我。(憍尸多基,347)

这是一种排除法的推理,相当于科学实验:看谁能使人站起来,谁就最优秀。最终的结果是,气息能使人站起来。其实,视觉、听觉、话语能力、思维能力都很重要,如果气息使人成为一个生物人,则视觉与听觉使人成为健全的生物人,而话语能力与思维能力则使人成为文化人。这些能力是需要相互配合的,就像五个手指相互配合才能灵活自如,而大拇指自己什么都干不了。

第三,人比物。拟人化在现代也用得比较多,但将人比物用得比较少。《奥义书》中的比较,不比则已,一比就是全方位的类比。

人其实就像森林中的树,

毛发是树叶,皮肤是树皮。

皮肤会流血,树皮会流汁。

人受伤流血,树遭砍流汁。

肌肉是内皮,筋腱是纤维,

骨骼是木质,骨髓是树脂。

树遭砍伐后,根部发新芽,

而人死亡后,根部在哪儿?

别说有精液,那是活着时,

犹如树未枯,种子已发芽。

树被连根拔,也不发新芽。

何况人死亡,根部在哪儿?

出生者不能再生出,

有谁能让他再生出?

梵是知识和欢喜,给予施舍者的

礼物,也是坚定的知梵者的归宿。(大森林,71~72)

下面的例子似乎不太典型,“生主”应该是人的形象,尽管他是神,是人根据人的形象创造的。在我们的理解的想象中应该是人的形象,但奥义书却说“生主是年”:

“生主是年,含有16分。他的15分是夜晚,第16分是固定者。随着每个夜晚,他增减盈亏。而新月之夜,他与第16分一起,进入一切有生命者,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出生。因此,在那个夜晚,不能伤害任何有生命的生命,哪怕是蜥蜴。这是向这位神表示敬意。”

译者注:“这里将生主或年比拟以为月亮。月亮还有16分,随着其中15分的增减,月亮盈亏,而第16分保持不变,永不消逝,依靠它,月亮在新月之夜,重新出现。”(大森林,35)

除了拟人化以外,还应该注意的是,这里有“因此”出现。但是这种因果关系是臆想的,是类比性的,两种不同类的事物规律的错搭、合并。这很有诗意,却非实事求是。

(3)否定式表达。黄宝生先生在导言中说:

《奥义书》中对于梵的认知和表述主要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拟人化或譬喻的方式,……另一种是否定的方式(或称“遮诠”),也就是《大森林奥义书》中所说的,“不是这个,不是那个”(neti neti)的认知和表达方式。因为对于梵(或自我)来说,“没有比它更高者,只能称说‘不是’”。(导言,6~7)

这说明否定式表达在《奥义书》中十分明显,已经被学者关注。笔者在这里讨论的是否定式表达的种类和逻辑意义。

否定式表达也分3类:用多重肯定表达否定;用否定式表达定义;矛盾句;正说反推的论证。

第一,用多重肯定表达否定。

这唯一者无色,而施展多种能力,

怀有隐藏的目的,安排各种色彩,

世界一切先是聚合,最终又解体,

愿这位神赐予我们纯洁的智慧。

那是火,是太阳,是风,是月亮,

是纯洁者,是梵,是水,是生主,

你是女人,你是男人,

你是少男,你是少女,

你是老人,拄杖而行,

你一出生就面向一切,

你是青鸟,红眼绿鹦鹉,

藏有闪电者(乌云),季节,海洋。(白骡,323)

究竟是什么?究竟是青鸟,还是红眼绿鹦鹉?多重肯定,肯定之间相互矛盾:是男人就不能是女人;是青鸟,就不能是红眼绿鹦鹉;而肯定的对象是一个,因此,什么都是,就什么都不是。

这个原人的形态如同彩色衣,如同白羊绒,如同红瓢虫,如同火焰,如同白莲花,如同突然的闪电。任何人知道这样,他的光辉就会如同突然的闪电。

于是,有“不是这个,不是那个”的教导。因为没有比它更高者,只能说“不是”。因而,产生“真实中的真实”这个名称。确实,生命气息是真实,而他是生命气息中的真实。(大森林,45)

前一个自然段说的是肯定句,A=B=C=D,但是究竟A=?因为所说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等于不确定,等于没说,也就没有定义。而后一个自然段则说“不是这个,不是那个”是否定句,可以反证A=B=C=D同样是一种否定。

第二,用否定式表达定义。 这可分简单的否定式和连续的否定式。

在这里,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世界不是世界,天神不是天神,吠陀不是吠陀。在这里,盗贼不是盗贼,杀害胎儿者不是杀害胎儿者,旃陀罗不是旃陀罗,包格沙不是包格沙,沙门不是沙门,苦行者不是苦行者,善行不跟随他,恶行也不跟随他,因为此时他已超越一切心中烦恼。(大森林,82)

这是简单的否定式:A≠A,B≠B,C≠C,指没有父亲的身份,不用其身份。以此类推。

“在这里,他不观看任何东西。虽然不观看,他仍是观看者,因为他不可毁灭,作为观看者的观看能力不会丧失。然而,没有第二者,他不能观看有别于自己的他者。”

之后是嗅闻、品尝、说话、听取、思考、接触、认知。

译者注:这里描述处在熟睡而无梦的状态。(大森林,82、83)

人们说,他正在变成一,他不观看。

观看、嗅闻、品尝、说话、听取、思考、接触、认知

这个例子虽然是用排比格式,但是每一个段落中,否定式只有一个简单式。

以下是连续的否定式:

它不可目睹,不可把握,无族姓,无种姓,无手无脚,永恒,遍及一切,微妙,不变,万物的源泉。(剃发,295)

不可目睹,不可言说,不可执取,无特征,不可思议,不可名状,以确信唯一自我为本质,灭寂戏论,平静,吉祥,不二。(蛙氏,309)

他非女性,非男性,非中性,

而受到获得的任何身体保护。(白骡,329)

无始又无终,处在混沌中。(白骡,330)

A≠B,≠C,≠D,同样不知道A=?

用否定表达一种肯定,“他不是什么”“他不是什么”,即想用排除法来确定一个事物的本质,但由于第一,肯定句“他是什么”始终没有出现,第二,全方位的否定:“非女性,非男性,非中性”“无始又无终”,否定得太彻底,所以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它是一种非定义的思维,不是像西方那种由确定的一句话来定义一件事的本质。这种表述方式只考虑修辞性的表述,而不考虑在实际生活中是否可行。

我们熟悉的《阿凡提的故事》中就有以否定方式为故事的逻辑中心的例子,巴依老爷有意要难为阿凡提,让阿凡提染布却说:既不是红色,也不是黑色,也不是绿色,也不是黄色,既不是紫色,也不是蓝色,也不是粉色,阿凡提答应说一定可以染出巴依希望的颜色,要巴依那一天来取:那一天既不是星期一,也不是星期二,也不是星期三,也不是星期四,也不是星期五,也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星期日。用全方位的否定式表达了彻底的否定。彻底的否定什么事都无法定义,否定了语言传达意义的功能,也就什么信息都传达不了,什么事情都做不成。阿凡提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破解了全方位的否定。

在《奥义书》中,印度人是相信“不可能作否定句”中的语义,而现代人知道这些事情是不可能的,是神话,只是用“不可能作否定”表意叙事罢了。

再来看一个日本的例子,可以做对比,以便理解。

《禅之庭》:

无花影,无足迹

人在何处?

在岩石搬运之间,

在刮耙刷痕之间,

在落笔书写之间。

“无花影,无足迹”也是否定句,只看语句确实无法理解“人在何处?”还在什么“岩石搬运之间”“刮耙刷痕之间”!不理解。但是,且不说看了现场,就是看了图片也会理解的。

岩石搬运、刮耙刷痕和落笔书写都是人留下的痕迹。“无花影,无足迹”是写实性的陈述,不属于否定句。

罗兰·巴特在《偶发事件》中评论日本的俳句时所说:“这些冒险见闻要让我们阅读的(身在其中,我是读者,而非访客),是笔直的线条,无痕、无边、无尽头。” “无痕、无边、无动力、无根基、无来由、无穷尽”的“片段空间、事件微尘”⑥都不属于“不可能作否定”,而是一种描述。

还有一种现象是否定反证。

食物被创造出来以后,企图逃跑。他想用语言抓住它,但他不能用语言抓住它。如果能用语言抓住它,那么,只要说一下食物,也就饱了。

之后是气息、目光、听觉、皮肤、思维、生殖器、下气。最后是风抓住了食物,风以食物为生命。(爱多雷耶,227~228)

(1)不能用语言抓住食物,所以,没有饱。

(2)如果能用语言抓住它,那么,只要说一下食物,也就饱了。

(1)-A+B=-C

(2)A+B=C

“如果”是假设,句(2)为假言推理。句(1)是事实,因为谁也不可能用语言抓住食物。此例已经出现了肯定与否定的互倒,而意义不变的现象。这是典型的逻辑修辞。

第三,矛盾句。矛盾句往往利用反义词或对位关系造成修辞格式,有时从内容上讲,添加了前提或语境,矛盾可解;有时不可解。也因此,矛盾句基本分两种:修辞矛盾句与逻辑矛盾句。

它坐着也能远行,

它睡着也能周游,(伽陀,269)

坐与行(走)是两种人体状态,要么坐,要么行走,两者同时发生是不可能的。但“坐着也能远行”和“睡着也能周游”其矛盾可解,坐着汽车、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都能远行,即使在交通工具上睡着了也在周游,这在古代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按理说,当时已经发明了车,虽然是木轮车,应该可以看到“坐着也能远行”的事实。不知为什么仍然把“坐着也能远行”看作不可能,并且把“不可能”作为神性的表现,用以赞美最高的神。

这个梵,“它既动又不动,既遥远又邻近,既在一切之中,又在一切之外。” (自在,250)

“既动又不动,既遥远又邻近”是可解的,加上前提就不矛盾了,不同的时间,即使是同时,也有参照物的改变,因此,这只是一种说法。如地球,既动又不动;月亮,既遥远又邻近。但是“既在一切之中,又在一切之外”就比较麻烦了,究竟是在内还是在外呢?既在内又在外,没有内外的分别,等于不存在。特别是用了“一切”这个全称词,“内”与“外”的逻辑矛盾就不可解了。

A=B∧-B,A=C∧-C,A=D∧-D

或许是因为矛盾,而不能将因素确定,就像悖论,当然这种矛盾句还没有到悖论的程度,反而让说者或作者觉得话语中大有玄机,高深莫测,因此,会把矛盾句作为最高等级,来修饰最高的意念。

“这个不灭者(梵)不粗,不细,不短,不长,不红,不湿,无影,无暗,无风,无空间,无接触,无味,无香,无眼,无耳,无语,无思,无光热,无气息,无嘴,无量,无内,无外。”(大森林,65)

不同于正法,不同于非法,

不同于已做,不同于未做,

不同于过去,不同于未来,(伽陀,268)

这位智者不生,也不死,

不来自哪儿,不变成什么,

不生,永恒,持久,古老,

身体被杀,它也不被杀。

还说它,比微小更微小,比巨大更巨大,(伽陀,269)

没有比他更高者,没有比他

更小者,更大者。(白骡,320)

无手能抓取,无脚能快行,

无眼能观看,无耳能谛听,

他知道一切,而无人知道他,

人们称他为伟大的太初原人。

比微小更小,比伟大更大,

这自我居于众生的洞穴中。(白骡,322)

这些语言背后的模式是:A≠B∧-B,A≠C∧-C,A≠D∧-D

图9矛与盾、更大与更小

“没有比他更高者”可以理解,那他就是最高的,但是“更小者”和“更大者”则不同,如果单独来说,还是可以的,可是一旦两者放在一起,那就成为逻辑矛盾句了。如果他比更小者更小,更小者就比他更大;如果他比更大者更大,那更大者就比他更小。《卖矛者说》的故事中国人众所周知,矛和盾是两项相对攻击的东西,那么究竟谁强?谁强谁就赢,不可能两者都强,不分胜负。“更大”和“更小”则是向两极发展的矢量,也只能取一极,只能走一头,不能两边都是你赢。其实《奥义书》是想说人具有与显微镜和望远镜一样的两种功能,能够看到比别人看到更小的东西或者能够看到比别人看得更远的东西。

中国人在矛和盾的故事的时代就已经知道了一个卖家的两种针锋相对的物品不能都是第一,不能成为两个端极的赢家,确切地说是“一个主体不能同时双赢”(我们现在常说的“双赢”是“两个主体利益均沾”,因为利益可以按不同比例的分配)。显然在《白骡奥义书》的时代,印度人还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语句内容推理是逻辑推理。只是逻辑推理的依据是修辞。这个结论在下面“语句形式的推理”一节就可以看得更清楚。

2.语句形式推理

《奥义书》中多是简单句,很少有连接词表示语句之间的逻辑关系,出现连接词只有半句,如因为,或所以,“不可把握,因为它不可把握。” (大森林,90)很明显,逻辑意识还没有完全建立。推理的方式主要依靠修辞,特别是修辞格。

(1)重复。重复有三种模式:纯粹重复;定语与主词重复;原因与结果重复。

第一,重复表现为强调,一般是最后一句,说两遍。

唵!那圆满(圆满指梵),这圆满,圆满出自圆满,

从圆满获得圆满,始终保持圆满。

唵!和平!和平!和平!(自在,249)

“和平”重复了三次,一般都是两次。而且,重复一般都在段落的结尾那一句,就像唱歌,重复最后的结尾一样。

第二,定语与主词重复。

如果知道它是气息的气息,

眼睛的眼睛,耳朵的耳朵,

思想的思想,那么也就是

认识了这古老而至高的梵。

唯有依靠思想看到它,

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同;

若在这里看似不同,

他从死亡走向死亡。(大森林,89)

A的A,B的B,C的C。

就好像前面的定语形容词是一个人,“气息”的气息,“眼睛”的眼睛,或者是气息中有气息,眼睛里还有眼睛。“从死亡走向死亡”好像死亡并不相同,有两个以上的死亡,就像里程碑一样,能从一处走向另一处。其实,重复只是强调,仅具有修辞意义,表达“最高级”的意义。

第三,原因与结果重复。

“不可把握,因为它不可把握。不可毁灭,因为它不可毁灭。不可接触,因为它不可接触。不受束缚,不受侵扰,不受伤害。”(大森林,71)

因果同一,没有说出原因。

-A,因为-A。-B,因为-B。-C,因为-C。

这种语式属于同义重复,等于是“因为=所以”,原因结果相同,也就是说,等于这句话没有说,因果的探究并不存在,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说不可把握。其句型语义是“没有理由”,结果就是结果,语气强硬。

此类语句,只有修辞,没有推理,虽然语句中有半个连接词。

(2)回文。回文句一般涉及两个事物,因此是两个事物的相互关系。但事理中,相互关系有时是对等的,有时是不对等的,对等的相互关系可以用回文句,但不对等的相互关系就不能用回文句。因此,回文句前后语句的主语与谓语颠倒以后,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先前颠倒前的语义,即一个语义,是强调两者相同;另一种情况则出现两个语义成为前后矛盾的矛盾句。

像中文的回文句:“痛则不通,通则不痛。”颠来倒去是一个意思:如果经络不通,人会感到疼痛。这是利用否定词“不”做的同义表述。

足是音素,音素是足。

歌唱是唵音,唵音是歌唱。

表面上是A=B,B=A的模式,但这两个例子都是《奥义书》想要用回文方式强调的语义,在语句中是成立的,在现实中不成立。音素像足一样,是语言得以立足的基础。a’=b’。唵音可以被视为一种歌唱,但歌唱绝不仅仅是唵音。A>a’,A≠a’。

《老子》的“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之说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信言不是靠文辞是否华丽来判断的,要看事实,是否履行了诺言,因此,“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一句表达了“美言与诚信无关”之意,可以成立。但“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则不能成立,虽然它也表达了“善”要看行为本身,干了坏事“辩白”是无用之意,但是“辩白者”未必不善,在法庭上需要辩白。这恐怕是古人与现代人思想意识的区别。

“这个世界有三重:名称(名)、形态(色)和形动(业)。”“这是三者也是唯一者自我。自我是唯一者,也是这三者。”(大森林,38)

这是一个回文句所表现的意义,但是“三”和“一”是矛盾的,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看到,印度人那时还没有类的概念,没有因素的概念。名、色、业应该是“唯一自我”所包含的三种因素。

“这大地对一切众生是蜜,一切众生对这大地也是蜜。”

“这水对一切众生是蜜,一切众生对水也是蜜。”(大森林,48、49)

但大地与众生的关系则是肯定表达,双方都是“蜜”,可以想象“大地对众生是蜜”,因为大地为众生提供食物。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众生对大地是蜜”,因为不懂得环境保护的众生对大地是灾难,是苦、是痛!但是在语句上似乎还说得过去,双方是一个对等的关系。

它不吃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也不吃它。(大森林,65)

这句话可理解为“它”与“任何东西”之间没有吃与被吃的关系。

“罪恶不能超越他,而他越过一切罪恶。罪恶不能烧灼他,而他烧灼一切罪恶。”(大森林,91)

这是回文句,但是加了否定词“不能”就不是对等关系,而是一边倒了:它特别强调梵的胜利,而罪恶不可能取得胜利,即邪不压正。

我的语言立足思想,我的思想立足语言。(爱多雷耶,225)

“立足”这个词是单向的,在回文句中被颠倒以后,就成为矛盾句——到底谁是基础,即“足”?语言与思想确实不可分割,语言是思想的外壳,语言为思想服务,语言立足于正确表达思想。语言立足于语法规则和修辞规则,思想立足于逻辑规则。

综上所述,回文后出现两个语义的此类语句只是在修辞上成立,而逻辑上不成立。不符合事理的逻辑关系,而只是遵循修辞格式,得到的很漂亮的一句话而已,其推理方式是修辞性推理,没能准确地表达事理意义。

(3)顶真。顶真的修辞方法则表现了因果关系,表现了事物的递进关系、层次关系。顶真也有两个模式:一种是顺顶真,一种是逆顶真。

“世上这一切纵横交织在水中,那么,水纵横交织在什么中?”“在风中,”“风纵横交织在什么中?”“在空中世界。”(大森林,60)

其顶真的模式应该是顺顶真:

A→B,B→C,C→D。

但是,《奥义书》的这个例子中间多了一句话,“纵横交织在什么中?”后面的回答是半句话。可以算作符合这个模式。连接起来的语义是这样的层次:

水→风→空中世界→健达缚世界→太阳世界→月亮世界→星星世界→天神世界→因陀罗世界→生主世界→梵界。(大森林,60~61)

这是人为的包含关系。因为无理分类,这种包容关系是混乱的。

万物的精华是地,地的精华是水,水的精华是植物,植物的精华是人,人的精华是语言,语言的精华是梨俱,梨俱的精华是娑摩。娑摩的精华是歌唱。这里译为精华的rasa一词原意为液汁,引申为味、精华或本质。(歌者,125)

这一例也是顺顶真,下一例是逆顶真。

感官对象高于感官,思想高于感官对象,

智慧高于思想,而伟大的自我高于智慧。(伽陀271)

思想高于感官,本质高于思想,

大我高于本质,未显者高于大。

译者注:“大我”或“大”均指“自我”。(伽陀,279)

其顶真的模式是逆顶真:

B>A,C>B,D>C。

《伽陀奥义书》中认为“感官对象高于感官,思想(心)高于(感官)对象,智慧(‘觉’)高于思想,伟大的自我(‘个体自我’)高于智慧,未显者(‘原初物质’)高于伟大的自我,原人(‘至高自我’)高于未显者,没有比原人更高者,那是终极,至高归宿”。而《疑问奥义书》中的排列次序是:自我、气息、光、心(‘意’)、我慢(‘自我意识’),思想(‘心’),五种行动器官(语言、双手、双脚、肛门和生殖器),五种感觉器官(眼、耳、鼻、舌和身)和五大元素(地、水、火、风和空)。这些都是后来的数论哲学思辨运用的基本概念。”(导言,12)

逆顶真模式是顶真的变种,也表达递进关系。《奥义书》中出现了几次“师承”的篇章,用的都是逆顶真。因为篇幅大,十分壮观。(大森林,53~54、94~95、123~124)

这样的递进关系如果按照《大森林奥义书》的话,它会每一句话用一个段落来表示,而这里用诗歌的形式,只用了两句话就表达清楚了。

虽然顶真格式表达了层次关系、递进关系,但这个关系还是要以实事求是为逻辑准则,否则,顶真表达的也只是说者认为的层次或递进关系,而不是事理中的层次与递进关系。

(4)排比。排比在《奥义书》中是用得最多的修辞格,而且最高的一次排比达到了21个,即不断的相同的句式排列,只是换一个名词而已,就像唱歌,每一段词都差不多,只是换几个字,而曲调是一样的。在《诗经》中也使用了几乎是同样的方法。

排比也有简单句排比与复合句或段落排比之分。简单句排比,如:

犹如大海是一切水的归宿,同样,皮肤是一切触的归宿,鼻孔是一切香的归宿,舌头是一切味的归宿,眼睛是一切色的归宿,耳朵是一切声的归宿,思想是一切意愿的归宿,心是一切知识的归宿,双手是一切行动的归宿,生殖器是一切欢喜的归宿,肛门是一切排泄物的归宿,双足是一切行走的归宿,语言是一切吠陀的归宿。(大森林,47)

这是简单句排比,虽然有13个排比之多,且有的说法并不靠谱。用“归宿”这个来描写大海与水之间的关系基本上可以说得通,但是水也可以流向湖泊、池塘,并停留在湖泊里、池塘里,即归宿,它们即使蒸发干净也去不了大海。有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贴切,如“心是知识的归宿”,我们知道,头脑才是知识的储藏库;“双手是一切行动的归宿”,行动也包括整个身体,包括腿;“双足是行走的归宿”,双足还会跳,会跑。尤其“肛门是排泄物的归宿”最不合理,其实肛门只是排泄物的出口,而不是归宿。还有《奥义书》似乎忘记了人还需要小便,可从来没有提过,这种功能无关紧要?而且用的定语“一切”,也就是毫无例外,这就太绝对了。

另外,像“双足是一切行走的归宿,语言是一切吠陀的归宿”这种说法在修辞学上说是类比或排比,但是要是从推理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本末倒置。

复合句或段落排比,如:

它在地中,而有别于地。地不知道它。地是它的身体。它就是你的自我,内在控制者,永生者。

它在水中,而有别于水。水不知道它。水是它的身体。它就是你的自我,内在控制者,永生者。

它在火中,而有别于火。火不知道它。火是它的身体。它就是你的自我,内在控制者,永生者。

……

(地、水、火、空、风、天、太阳、方位、月亮、星星、空间、黑暗、光明、众生,自我、语言、眼睛、耳朵、思想、皮肤、知觉、精液,共21个排比句。)(大森林,62~64)

不同的概念在同一的表述中,似乎想要表述的是它们有共同的规律,但由于概念不同,所遵循的规律不同,放在同一的语句表达式中,削足适履,就变得不可思议:在“之中”,又“有别于”,是其“身体”,但却“不知道它的存在”,还是“你”的自我。“你”是谁?是读者吗?读者的自我却在地中,在水中,在月亮中,星星中?还在精液中,没有精液的怎么办?逻辑混乱,也因此非常神奇!

耶若伏吉耶回答说:啊,你确实可爱,说这可爱的话,来吧,坐下!我给你解释。但在我解释时,你要沉思!

于是,他说道:哦,确实,不是因为爱丈夫而丈夫可爱,是因为爱自我而丈夫可爱。哦,确实,不是因为爱妻子而妻子可爱,是因为爱自我而妻子可爱。哦,确实,不是因为爱儿子而儿子可爱,是因为爱自我而儿子可爱。……哦,确实,不是因为爱一切而一切可爱,是因为爱自我而一切可爱。

(丈夫、妻子、儿子、财富、婆罗门、刹帝利、世界、天神、众生、一切)(大森林,46)

图10爱与可爱

这10个排比句,同一句式的重复等于同构同理,也就是说,多个问题是一个答案:爱自我,一切都可爱。这个“自我”如果是自己,那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者,如果“自我”在地中,在火中,在水中,它就是大自然,如果爱大自然,一切就可爱,为什么不直接说呢?还是思想意识上不清楚,因此,道理讲不清楚。

托尔斯泰的名言:“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这是正确的,他强调外貌的美丽不是决定的因素,心灵美,善良,才可爱,也就会觉得外貌不是特别漂亮的人也很可爱。

所以这种排比的方法往往会削足适履,有些东西不太适合的东西也被放在里面,确实给人一种新奇感,但是这种新奇是一种超出常规的不合情理的意外,让人感觉不舒服。

从词汇与语句的推理来看,格式大于内容,有了格式往里面填内容,就像有了曲子,往里面填词一样,只是不曾关心词是否得当。这只是名词之间的关系和故事,未考虑社会因素和实际情况。以格式为真理模式,能填进来的都是真理。形式先于思想,形式格式表现推理,代替推理,虽然出现了最初的逻辑因素,如假言推理,因果推理,但未形成完整的逻辑推理体系。

(三)篇章推理

全书是以不同朝代所写的13种《奥义书》的集本。这些《奥义书》因产生年代不同,而思想意识不同,写作风格不同,主题也不同。大致分诗体和散文诗体两种:其中5种(《由谁》《伽陀》《自在》《白骡》《剃发》)为诗体,其他8种(《大森林》《歌者》等)为散文诗体。因为它的散文写得太漂亮了,里面的修辞格式非常多,还时有诗句,即“有偈颂为证”也是经常出现的(大森林,37、80、86、87、90、歌者,180、218),因此说它是散文诗。

每一种《奥义书》的主题有所不同,像《蛙氏奥义书》就是专门写“唵”这一个词,所以内容比较突出,比较集中;《疑问奥义书》是六个问题;像《大森林奥义书》比较长,其实没有特别的结构。

《奥义书》是箴言的集锦,它想要建立体系,想要完整的叙述、阐述梵或自我,但是它做不到,只能用修辞的方式使其成为有意义的重要的可被人重复的话语让人不忘。

篇章结构也分为形式上的关联与内容、意义上的关联两种。

(1)结构性行为重复。形式上的关联是修辞格式的继续或扩大化。

应该说那个时候印度人还不懂得篇章结构。《奥义书》的叙述方式以独白为主,对话是带有情节性的,虽然不多,穿插其中,是文本结构的主要方式。

叙述者的话语方式也是逐渐由简到繁的:内心独白、单方对话到对话。

《大森林奥义书》以祭祀开篇,《第二梵书》就描写原人创造世界的过程,他的心理活动,自言自语,当时无人与之对话。“思忖”是内心独白,创世时,只有原人一人,也就只有独白。

生主的后裔有两类:天神和阿修罗(大森林,20),也就是善与恶的划分,他们对语言、气息、眼睛、耳朵说话,这是“单方的对话”,因为对方没有回答,或称有言谈对象的独白。

其中有“众天神说道”,众天神难道众口一词?还是七嘴八舌,还是由一个人说出了众天神的心愿?叙述指向不明。

其中还有,“凡由他吃下的食物,也都满足众天神”(大森林,23),也就是说,一个人吃饱了大家不饿!这反映了当时的原始思维的特点,一个代表一类,一类也代表一个。

对话方式则出现了多次(歌者,164、168、177、191、202、219、憍尸多基,347)。有对话的地方,文字自然结成了一个语义板块。

印度人还没有叙述人的概念,因此叙述人是比最早诞生的梵或死亡,或饥饿诞生得更早——他知道,甚至目睹了这些最早诞生的创世者人物所有的一切。

在叙述中,它靠对位构成形象,构成描述性。例子在上文中已经看到。

全书基本上是以陈述性的箴言为基本的叙述语言的,里面大量用了排比性的结构,语句的排比,一个句子式的简单排比已经扩大成为一个段落式的复杂排比;一个排比会有十几个、20多个语句或段落连接在一起,所以把一些零散的话语组合成一个比较紧密的排比的集群,篇章群。

这种排比首先凸显了个性化,然后这种排比表现在于叙事上的意义则是强调它的程度:如果弟子向师傅问题,问不到,则强调问题的困难及提问者的无奈;如果问的到,则强调问题的结论始终如一。

第三,排比扩大为情节结构的方法,也是后来的行为频率:一次、两次、三次,即结构性行为重复。这属于形式上的结构。

(2)情节性与故事性。情节性与故事性则属于内容上的结构。

情节性非常简单,主要是父子找师傅这样的情节,找了师傅以后,就是师徒之间的问答。或许是为了比较生动,或者是为了说服,别人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那么它其中穿插了一些个别的情节,就是父子找师傅,然后师傅来宣讲课程内容。父子找师傅,师傅讲解所谓的哲学内容,这就是讲解这种枯燥的,而深奥的讲解,稍微有些意思,他在说服当事人的过程中,也在说服读者或者听众。

因此不存在个人史,即对于人物个人身世、经历的介绍。即使最全的情节,也只有夫妻,甚至只有夫妻的名字,仅仅是一种类称,就是说,只是这两个人代表所有的夫妻。

至于它的故事性,并不是像故事书、小说那样具有完整的故事,仅有相对简单的情节,如父亲与儿子的对话;父亲或儿子去拜师去询问,师生对话。这是一种简单的叙事,而且叙事的中心不在情节,而在对话的内容。很多叙事内容没有固定的人名,也就是它不是固定的某一个人,他可以适用于任何一个人。不强调其特殊性,而是强调普遍性,真理性。

后面的故事情节是:

那吉盖多到达阎摩家中。一般的规矩是婆罗门到别人家里,一定要提供饮食:

对于不供奉食品的愚人,

婆罗门客人剥夺他这一切:

愿望和期盼,团结和友谊,

祭祀和善行,儿子和牲畜。

可是那吉盖多到达阎摩家时,阎摩有事在外,三天后才相见。因此,那吉盖多有权剥夺阎摩的很多东西。于是,阎摩说:

婆罗门啊,你是尊敬的客人,

在我家住了三夜,没有进食;

我向你致敬!也祝愿我吉祥!

因此我请你选择3个恩惠。(伽陀,261)

3个恩惠是:第一,让死神放他回家,回答是“不可能”;第二,让死神告诉他,什么是天国居民享有永恒性的天国之火。死神告诉他,“凭你的名字就能知道这火”,即那吉盖多祭,那吉盖多祭即火祭。这说明那吉盖多是被烧死的,即火葬。第三,是回答关于死去之人的疑惑。死神无法回答,让那吉盖多选择其他的恩惠。死神告诉他还有其他的选择:选择财富和长寿,选择美女、车辆和乐器。但那吉盖多不同意,这时候死神又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至善,一个是欢乐。

至善一回事,欢乐另一回事,

两者束缚人,而目标不相同;

选取其中至善者,达到圆满,

选取其中欢乐者,失去目的。(伽陀,265)

这段情节反映了三个信息:第一,形式上的一个突出特点:因为它经常用排比句,所以,人物的行为动作也是用排比的方式来进行的,它是一种意义上的排比,人的行为动作的排比,多次的重复则是后来叙述动作频率的最早的祖先。比如《白雪公主》里面王子寻找公主的时,王子就问过太阳,问过月亮,问过风,这种方法就是一种行为动作的排比。话语是用排比的方式来描述的,那么他描述的这种动作是重复的动作,只是询问的对象不同而已。第二,三个恩惠实际上是对火葬的阐释:作为火葬的人祭者是不能死而复生的,而人生应该有其生活的意义。第三,因果关系已经成为故事结构的精髓:

A.父亲与儿子那吉盖多的对话,是因为儿子要死了,追问“为什么要把我献给死神”。

B.阎摩,即死神家里竟然也遵循人间的规矩——人间的规矩作为公理制约着神的行为。

C.因为有风俗,必须款待客人,阎摩三天不在家,因而没有款待那吉盖多,那吉盖多有权剥夺阎摩的很多东西,所以,阎摩作为补偿提议给那吉盖多三个恩惠。由此,才有那吉盖多与死神的对话。

D.那吉盖多与死神对话的真实目的是宣讲人生的意义:选择至善,还是选择欢乐。这是这个故事的最高潮,前面的情节都为此而作铺垫。

E.由死神来讲解人生意义是对“死神是最高自我”的诠释。

再看一例:夫妻的故事。夫妻的故事要由三段互不相连的叙述组合而成。而这三段,我是按情节性与故事性的程度排列的,而不是按在书中出现的早晚排列的。

人的两只眼睛是两个人,在左眼中的这个人真正的名字是因达(Indha),即使他是因达,人们去使用隐称,称他为因陀罗(Indra),因为众天神仿佛喜爱隐称,而厌弃显称。

译者注:因达(Indha)的词义为点燃者。

左眼中的那个形状似人者是他的妻子维罗遮,他俩的会合在心中的空间,他俩的食物是心中的血块。他俩的衣服是心中网状的脉络。他俩的通道是心中向上延伸的那条脉管。那些细似头发千分之一的,名为“利益”的脉管布满心中。液汁透过它们流动。因此,与身体的自我相比,这个人仿佛想用更精细的食物。

译者注:维罗遮(Virāj)的词意为光辉者。人醒着时,因陀罗和她在右眼和左眼中;人入睡时,他俩在心中会合。身体的自我指身体本身,这个人指因陀罗,或者说,指他和妻子维罗遮合成的自我。(大森林,77~78)

这是对夫妻关系的对位性比喻:夫妻如人的左右眼,丈夫是点燃者,妻子是光辉者,入睡便在心中会合。这只是概论,是状态描写,不是故事。下面对夫妻产生过程的叙述才是故事:

一个人孤独时,不快乐。他希望有第二者。于是,他变成像一对男女拥抱那样。他将自己一分pat为二,从而出现丈夫(pati)和妻子(patnī)。因此,正像耶若伏吉耶所说,自己如同木片的一半。这样,妻子占满空间,他与她交合,由此产生人类。

妻子思忖道:“他自己生下我,怎么能又与我交合?让我躲起来吧!”她变成母牛,而他变成公牛,仍与她交合,由此产生群牛。她变成母马,而他便成公马,她变成母驴,而他变成公驴,他仍然与她交合,因此产生单蹄兽。她变成母山羊,而他变成公山羊。她变成母绵羊,而他变成公绵羊,他仍与她交合,由此产生出山羊和绵羊,这样,他创造了包括蚂蚁在内的一切成双作对者。(大森林,27)

这一段提供的信息“夫妻命名的依据是另外一个词:pat分”,1)什么推理的依据依然是词汇音节,2)让我想起夏娃是亚当的一根肋骨;想起我们常说,夫妻组成一个整体,妻子是丈夫的另一半。这是《摩西五经》与《奥义书》有承继关系的第二个证据。3)伊朗和日本的神话(吉田敦彦,123、124~125)都有女人不愿意与男人交媾,而变成母马,之后男人变成公马与之交媾的情节,但是与印度人的奥义书比较起来的话,小巫见大巫了:伊朗和日本的神话中都只是单一的——变成马,而奥义书是全面的——不但有马,有驴,有羊,还“创造了包括蚂蚁在内的一切成双作对者”。

《大森林奥义书》第六章第四梵书(大森林,116~122)讲了夫妻故事的全部:丈夫制造妻子,与其交媾的全过程,分娩、分娩后对婴儿的照顾。

特别要提的是,第一,专门描写男女交媾的全过程的文字极其优美,穿插着诗句,而且把整个过程写得非常详细、非常虔诚。如果在中国会把这段文字定性为“诲淫诲盗”!印度人把交媾的过程写得那么详细,那么诗意,实际上是把性行为神圣化了,因为它是一种造人的活动或运动。

可惜的是,在《奥义书》全书中看不到历史,因为历史是个人的生活经历,个人的经历作为例子给人以教育意义,这就是故事性修辞最终的作用。全文最突出的就是修辞格是它具有宣讲性、赞颂性,情节性和故事性的叙述所占的比重太小了。

(未完待续)

注 释:

①《奥义书》年代据《奥义书·导言》,黄宝生译,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第5页。其他根据百度百科或书中资料.

② 周文王(公元前1152~1056年),纣王听信谗言,将周文王关进羑里城时,文王做《周易》.公元前1075年纣王登基.《周易》成书在公元前1075~前1056年之间.

③原创:中华:《玉米起源那点事儿》,玉米王国Maizel.and,2018.01.12.微信下载.

④热点资讯:《DNA证实水稻起源于中国,水稻的故事看这些》,2018-01-11,微信下载.

⑤“吠陀”词条,百度百科.

⑥罗兰·巴特:《偶发事件》,《符号帝国》,麦田出版社,2014年版.

参考文献:

[1]《奥义书》,黄宝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2]《摩西五经》,冯象译注,北京:三联书店,2013.

[3][日]吉田敦彦:《日本神话的考古学》,唐卉、况铭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4]何为佛家所说的“五眼”?EB/OL《莲音法雨》微信,沈家桢博士《佛家五眼》.

[5]汝信主编,王红媛编著:《全彩西方绘画艺术史》,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3.

收稿日期:2018-09-26

作者简介:董小英,女,河北唐山人,研究员,主要从事叙事学研究。

DOI:10.19327/j.cnki.zuaxb.1009-1750.2019.03.013

中图分类号:B3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750(2019)03-0093-34

责任编校:马小军,田 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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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英:《奥义书》之秘传奥秘(上)——古印度的修辞性推理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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