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斯敏:日常生活视角下“自我”的存在状态与实现方式论文

蔡斯敏:日常生活视角下“自我”的存在状态与实现方式论文

摘要:个体化是现代化发展进程中的主要表现趋势。在社会结构性变迁和传统关系纽带变化的条件下,自我成为社会活动的中心,个体需要在日常生活领域直接承担各种风险压力。个体的独特性和危机结合在一起并影响自我认同。个体的主体反思性在全球化、现代性不断深入的背景下呈现得尤其鲜明。日常生活是每个人每天重复面对的平凡生活,也是人类亲密社会关系开始形成的地方。从日常生活的视角介入关注社会主体的需求欲望,自我的实现需要顺应人的自然生活状态。尊重、顺应并实现个体的自主选择是中国当前在社会治理思维转换过程中的重要着眼点。

关键词:日常生活;自我 ;个体化;主体性反思

“该做些什么?如何行动?成为何种人?”这是吉登斯认为生活在极盛现代性里的人们需要经常面对和思考的核心问题,也是我们每个人在日常生活实践行为过程中需要作答的问题。西方现代性已经进入反思现代化阶段,由此出现了三个影响世界的重大社会变革:全球化的冲击;日常生活和个人生活的变化;后传统社会的出现。在当前社会实践结构发生巨大变迁的现实背景下,关注日常生活层面个体的反思性行动是从微观层面思考主体性的发挥对于社会生活秩序建构的意义。人类生活的共同体发展包涵了社会与个人的相互关联,社会系统的运行安全问题最终将在个体生活中得到表达。因此,把社会系统运行与日常生活视角结合起来分析,以此进一步深化对现实情境中社会与个体关系的理解。

一、全球化时代下的自我与自我认同

(一)“我是谁”:自我的界定

“我是谁?”这是哲学领域最深刻的命题之一。人生在世,生命的自我,本质和归宿是怎样的?自我,是与每一个个体存在密切联系的概念。它包含有多个层次,涉及个体自我、群体、民族和国家等,而且随着历史时代的发展变化而变化。关于自我的理解,吉登斯主要是从反思性意识和主体性身体的维度进行阐释的。在现代性的语境下,自我可以看成是个体实施的反思性投射。反思,不仅仅是现代社会结构层面的主要特征,更是深刻地嵌入自我的核心部位。这是社会结构变化与主体能动相互作用增大的一种典型表征。自我的反思性是一种个性化生活方式的呈现。个性化首先意味着新的生活方式对工业社会的旧生活方式的抽离,其次是再嵌入。[1]对于个体而言,面对原有工业社会确定性的消解处于一种缺乏确定性的状态之中,为了寻找新的确定性需要接受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的安排。萨特表示,人命中注定要个性化。因此,个性化不能理解成为个体自主的选择。贝克认为个性化是一种强迫性,关系到个人生活的生产、设计以及关系网的建构。在个性化的趋势下理解自我,一个人是谁及其所思所行就构成了这个人的个性。

思维意识指引着个体的行动,行动表达的载体是言语和身体。吉登斯是在行动者话语实践基础上理解自我的,所以身体自然成为自我重要的呈现方式和关注对象。“自我,毫无疑问需要载体使之具体呈现,身体并非一个简单的‘实体’,而是被体验为一种应对外部情景和事件的实践模式。”[2](P52)吉登斯的自我概念是与人的身体紧密相关的具有反思性个体的存在内容。从主体能动性的角度理解,自我的表达就是个体在日常生活化的过程中通过对身体惯例的控制表达出来的。由于个体在日常生活情境中对于身体的控制要保持完整的持续性和稳定性,这对于社会互动的影响深刻,所以行动者“自我”概念的建构更多的是在日常实践的话语意义上理解。社会是由众多独立的个体组成的,自我的形成离不开与他者关系的建立。“一个人不能基于他自身而是自我,只有在与某些对话者的关系中,我才是自我。”[3](P36)个人与社会是人类生活共同体构成的重要内涵,社会秩序及问题最终在个人的生活中得到表达,如何更好地阐释个人和社会的互动关系有助于我们理解社会的构成与变迁。吉登斯站在个体与社会关系的角度把自我的特性概括为他塑性、传承性和主体能动性。在这里,自我是社会的产物,自我概念的形成离不开社会环境的塑造。与此同时,在时间流动的过程中,自我的发展总是保持一个稳定的状态,主体自身可以依据情景进行控制和调节,包括身体在内的自我具有的反思性,成为行动系统中的一部分,促使个体能够从各种压迫的情景中实现解放,进而促进自我无限发展的可能。由此可见,自我反思性作为一种个体的自我意识指引和控制着自己对生命活动的支配。在现代社会中,由于我们所生活的物质世界不确定性程度越来越高,个体的这种自我反思性意识不断增强。因此,如果说“该做些什么?如何行动”是对生活在现代社会中分散性的个体生存性状态的一种困惑,那么在面对“我是谁”问题时首先出现的就是关于这种生存状态的自我意识问题,特别是当这种内在的本质与我们生活的实际状态相互分离的时候,这是自我认同产生的一个基本条件。显然,具有现代意识的个体生成与现代民族国家及组织间的协调关系拥有密切联系。自我的形成离不开现代社会秩序的完善。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成熟和深入,人类社会面对的各种危机越来越多。在当前社会条件下,如何寻找一种确定性的生活就成了个体关注的核心问题。因此,从自我概念出发可以引申到个体日常生活的行为建构,这为我们从个体角度理解社会秩序的变革提供了一条明确的思维路径。

是个周末。妻子说,今天休息,我俩不上班,闺女不上学,我们一家人晌午出去吃饭吧。我说,你想出去吃就出去吃。一家人晌午出去吃饭,就省下上午买菜烧饭的时间,就省下晌午洗碗午休的时间。省下时间干什么?妻子拉上我和闺女陪她一起逛商场。妻子说,我看上件羊毛衫,我想买下来。我说,羊毛衫你都买五件了,不能买一件其他的衣服?妻子说,开春天我一天换一件羊毛衫,你说我的羊毛衫多吗?我说,那你就买吧。

(二)全球化时代的自我塑造

21世纪是一个具有“世界社会”特征的整体性世界。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客观环境中,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或者个体都不可能完全独立于他者存在。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一方面,以西方为代表的具有普遍性、同质性的现代性发展模式及其转向成为不同舆论、学界关注的焦点。传统欧洲中心主义和殖民主义的视角将欧洲视为现代性革新的中心,并机械地将世界划分为“西方和西方以外的地方”。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将本国政治、经济、文化及社会发展方式界定为人类未来的发展趋势,全球化进而转化成为欧洲化或者美国化。全球化的秩序格局是在西方国家的主导和竞争中形成的。另一方面,不同民族国家现代化发展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多样化、异质性特征明显,新兴的经济、文化中心的孕育和形成,特别是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迅速崛起及其世界影响力的增大带来了国际社会的深度关注。全球化时代带来了人类社会的整体性变迁,在实现现代化的道路上人类对自身发展的选择方式和目标不断做出新的思考。

社会是由个体组成的,它不是独立于个体存在,而是个体生活与活动状态的体现,永远处于一种不定型的状态之中。在快速化、流动性的现代社会中,异质性、多元化成了社会的典型特征。社会组织模式在社会转型中重组,传统社会实现成员凝聚和调节的机制也发生改变,这将导致个体与集体、组织分离程度加剧,进而促进社会整体的离散趋势。分散化、原子化的个体在充满风险的社会中缺乏稳定有效的社会联结,在经济、文化、人际关系、心理满足感等多层面无法获得安全的依托。社会分化和阶层差距对于中下层社会成员的生活水平形成了直接的负向影响。由于社会系统与个体生活世界之间的关系作用失衡,破坏了传统的合作方式及权利义务关系,大大降低了个体的安全度。[13](P83)由于外界环境的不确定性深刻关系到了个体的安全性和切身利益,影响了个体的日常生活和幸福自由,个体意识增强唤醒了个体对于权利平等的强烈诉求愿望。在个体化趋势下如何实现自我、满足主体的需求成为社会结构性变迁语境中聚焦的主要内容。

与此同时,全球化所带来的影响是剧烈和鲜明的。这尤其体现在国家和社会发展的不平等性方面。在时代发展的进程中,差异化的存在无法消除既有的权力关系格局和意识形态影响。日趋西化的“全球化”造成了国际秩序格局中的西方主导。有学者表示西方国家(笼统表示为工业化国家)至今仍然在国际事务中产生着巨大影响。[4](P12)客观上表现为不同民族—国家现代化发展进程中的差异化及其在国际秩序中的话语权不同。虽然,全球化的发展是体现在经济、政治、文化等不同领域在民族国家间的相互影响和趋同过程,民族—国家体系在全球化组织层面上被认为日趋式微。但是,现代国家的主权发展从一开始就离不开国家间关系的反思性监控。因此,国际间合作体系的建立背后还是离不开既有民族国家体系的作用。全球化不仅改变了既有的国际分工和生态体系,并且深刻影响着我们每个个体日常的生活方式。个人生命轨迹中发生的事情与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事件具有关联性。不可否认,全球化带来的是整体意义上的变迁,这些存在的不确定性已然影响到我们生活中的个体和个体关系,并且引发了个体化的焦虑。在微观视角下本土化的生活方式、日常习惯等已经打上了全球化的烙印,而全球化的具体体现就是与我们每个人关系密切的日常生活方式。

(三)现代性意义下的自我认同

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是当前世界发展的整体环境,在复杂多变的全球环境中,我国已经进入经济发展的新时期,并实现了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的转型,服务业成为推动国民经济的主体产业。2018年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为418961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8%。具体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为22087亿元,同比增长3.2%;第二产业增加值为169299亿元,同比增长6.1%;第三产业增加值为227576亿元,同比增长7.6%。[注]资料来源:“2018年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站(www.gov.cn)。服务业继续保持较快增长,特别是以战略性新兴服务业、科技服务业、高技术服务业等为代表的新兴服务业蓬勃发展。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经济领域的结构性转型已经深刻作用到社会领域。劳动力的服务业化带来了中国社会阶层的新变化——中产阶层逐渐成为当前社会的主要阶层,中产阶层在劳动力人口中的比例上升。教育水平的提升带来了整体劳动力素质水平的提高。以自动化为代表的各种人工智能技术在生产生活中的广泛使用,节省了大量的劳动体力开支。高技术、高收入成为新型工业化时代工人阶层的典型特征。中产阶层的崛起带来的一个突出表现就是消费社会来临和整个社会的消费升级。在社会层面上,社会转型的加速推动着整个社会的消费模式由生存型消费向发展型消费的转变,进而带动整个经济和产业结构升级。在个人层面上,个体通过消费把社会需要和个人目标相结合,个人在为社会创造价值的同时谋求自我价值的实现。消费作为与个体日常生活实践联系最为密切的领域,成为个人自我建构和满足需求的手段。在谋求个性化展示的基础上,消费革命充分地呈现了个体追求全面发展、自我实现的诉求路径。

“认同”与方向感存在着本质联系,个体认同为个体在时间和空间中寻找自身的位置确立了依据。知道了“我是谁”就知道了我立足于何处,因此,当回答“我是谁”的时候就是个体对于自我角色不断确认的过程。个体的这个自我确认的过程是社会的结构性建构与个体的反思性活动相互作用的过程。在后传统社会中,传统与现代性并存且保持一种复杂化的对话机制。由于现代性发展动力的需要,传统依旧保持着繁荣;现代性广阔的空间又为传统的传承提供了契机。因此,人们生活在由各种传统所共同构筑的世界上。这就是全球化大环境下流动的现代性与传统的关系特征,也是个体实现自我认同的外在结构性环境。

“天、地、玄、黄”出自《易经》,是《千字文》第一句,基本含义是天的颜色是黑的,地的颜色是黄的,讲述的是关于大地宇宙的起源,日月星辰的运行。此处译者采取音译法将其直接译为,“Tian,Di,Xuan,Huang”,这样处理显得过于轻薄。

二、日常生活视角下人的主体性反思活动

日常生活的批判是20世纪哲学的一个基本转向和问题导向,哲学开始由宏观理性的批判分析转向微观而具体的生活实践诉求。发问的方式开始思考“我们生活所在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思想不再关心它自身和作为客体的世界之间的关系,转而关心它自身和通过主体或‘定在’而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之间的关系。”[7](P55)这是从认知主体性的角度去思考主体与身处世界间的关系。回溯马克思哲学以前欧洲哲学思想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传统哲学是寻找解放世界的方式。传统哲学是形而上的,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世界的超验性根据问题,其研究对象始终定位于在彼岸的世界里寻找具有绝对意义的终极存在。这就使得哲学脱离了生活世界,从所谓“本体”的臆想出发以一种想象虚幻的方式构造现实。马克思提出要发动一场伟大的哲学变革,即在思维终止的地方开始真正的哲学变革。如何改变世界,让人类从原先传统哲学的苦难困扰和笼罩中解脱出来是哲学变革的主要目的。因此,从理论与现实的层面对旧哲学批判,为人类改造世界提供科学解释世界的方式进而实现对世界的改造,人类的全面自由解放是哲学变革的重要任务。

从早期卢卡奇、葛兰西对资本主义文化的批判,到法兰克福学派阿多诺、霍克海默对大众文化批判,再到对消费社会新形态的建构和分析,西方消费时代的来临诞生了“消费社会”,也带来了西方马克思主义话语的转向。马克思通过揭露那些强制的、公开对抗的资产阶级异化形式、阶级压迫与暴力革命,寻求人类实现总体性解放和政治解放之路。以列斐伏尔为代表的日常生活理论批判家则更加注重对日常生活平凡形态的研究,从微观文化心理的层面关注个人日常生活的解决之道。列斐伏尔关注到了现代社会日常生活领域存在的新的异化特征,那些政治社会层面的革命设想是无法替代和掩盖个人生活层面的各种琐事问题。特别是当生产力实现解放和发展,在现代性不断深入,对传统制度形成变革与替代的条件下,日常生活的问题反而得到了强化和突出。现代性制度与技术的发展已经对个体造成了新的统治和压抑模式。日常生活成了现代性压迫最为深刻的领域之一。在列斐伏尔看来,日常生活并不是社会的一个子系统,而是渗透和遍布人类社会活动一切领域的基础性层次,它使得整个人类社会具有生成力与活动力。整个生产方式正是从日常生活出发,努力将其自身建构为一个系统。[9](P41)伴随着19世纪资本主义和工业社会的全球化扩张,经济利益至上的原则已经深刻控制了社会领域的各个方面。尤其较为明显地表现在日常生活的消费领域,以广告为代表的大众媒介对于商品的宣传营造了一种虚幻的意象,造成了符号和信息的不断膨胀。受到广告、宣传影响的消费本身还创造了一个消费的“主体”,当然这个主体是由符号构成的“主体幻象”,当我们在消费物品时,我们实际是一个受到广告、电视等媒体引导操纵的“客体”。[10](P188)在这个由消费控制的官僚社会中,人的主体性受到削弱和压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疏离,缺乏真正的交往,个体越来越远离社会。列斐伏尔认为,对消费社会的批判应当直接面对日常生活。现代日常生活世界是被各种消费体制操纵的“碎片化”的状态,个体的日常生活已然陷入了各种形形色色的符号体系和对广告渲染的心理依赖。日常生活是每个人每天需要重复面对的平凡生活,涉及劳动、娱乐、家庭、邻里、两性关系等众多层面,充分地暴露和呈现出个体的内心世界和生活全部。当代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已经深入作用到人的日常生活的点滴进而侵蚀到人的心灵,由此造成了社会中最全面的异化,人类在无尽的欲望中“异化”了自己,导致了意义的缺失。消费社会对于人的日常生活的控制促使人去思考作为社会人存在的价值,自觉自由的生活方式和主体性的反思活动是个体在变革和“物化”社会中寻找确证的依据。消费领域对人的渗透控制是人的日常生活领域异化的一个典型表现。

19世纪哲学认知的世界是在反思的主体中形成的。世界为人的思想和活动提供背景,人不是作为世界的对立,与世界隔离开来,而是通过世界来认识自身的。作为批判的实践哲学,马克思对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生产劳动和生活方式的异化问题做过深入的分析与批判。异化理论是马克思从人的现实生活实践中出发,通过对人的对象化和劳动的异化说明现代人的生存方式及其突出矛盾。他对于资本主义社会政治、经济的异化分析是在揭露人的现实生存状况基础上进行的,异化突出地体现在工人的日常生活之中。对异化问题的研究进一步揭示人是实践的存在物,人的社会活动本质上是实践的,自主性、社会性、创造性、目的性是这种实践活动所呈现的本质特征。从个体的生活方式介入可以更加明确地界定“人”是什么,马克思通过经验的方法证明人们的日常生活活动是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所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8](P23)也正是在人的物质生产和生活中,人一步步逐渐生成,人的日常生活关系和各种社会关系是在这个前提条件下形成的。因此,我们可以认识到回归现实生活世界中的批判,才是人们真正实践活动和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才能为人类历史的发展进一步指明方向。

作为重复性和创造性的一种实践活动,在习惯的控制和作用下,人们对日常生活的占有可以快速实现。重复性实践活动能够更好地促进人的自发性,为人的活动和思维奠定了积累性基础。被异化的日常生活压抑了人的超越性与创造性,使得主体缺乏反思与批判的态度。同时,由于日常交往是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反映了日常一般社会关系的程度。社会的异化作用到日常交往之中尤其体现为人际关系的不平等。从属关系、上下级等级关系都是不平等的等级关系,这些关系原则上是异化的关系。[11](P234)异化的不平等关系已经扩展到人际交往的整体。消费社会下所创造的“平等”只是一种表面编织的幻觉,社会不同阶层的个体通过相同商品消费实现向上流动十分困难。实用主义影响之下人与人之间交往都是最大限度地追求对自我有用,而忽视了对他人有用。日常交往的目的被人们视为一种“利用”的手段,而不是一种“自在”的目的关系。显然,这种被异化的日常交往模式深刻地束缚了个体与社会发展。想要实现日常生活的人道化,爱、积极的情感投入、自由选择的交往模式都是十分必要的,这些可以引导我们的生活在内涵上变得更加丰富。从日常生活的视角出发,剖析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我们可以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资本主义社会批判中的核心问题:作为现代性批判的任务在于揭示——商品交换及其结构性后果的“物化”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深入到了现代人的整个社会生活中。[12](P143~144)显然,不同于马克思政治经济为中心视角下实现人的解放和社会变革的诉求,日常生活微观文化批判是立足于对人的最基本真切生活的关注,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是对人的主体性的全面呈现。由此可见,社会变革应该是宏观变革与微观变革的统一,社会秩序变革的过程离不开微观个体的参与和建构。社会主体作为日常社会生活中的主要组成,他们的思想意识及行为表达背后是微观权力作用机制的具体表现。人的主体性意识,特别是关注作为具有独立理性意识的现代社会成员在社会关系的结构性变迁中的存在方式在日常生活视角的介入下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三、中国社会变迁下的个体性趋势及其影响

吉登斯对于全球化的分析并不是单独的,而是从现代性的角度入手去深入剖析全球化。人类社会受到全球化的影响已经发生了深刻性变革,这种关系到个体性的生活方式变革的全球化是受到现代性方式的作用。人的现代社会生活的转变是与时空分离、社会制度的抽离化以及内在的反思性三个基本动力因素相关的。由工业社会和资本主义组成的“双轴”架构的现代性所带来的是现代化社会发展结构方式的调整。从资本主义、工业主义、监控体系到军事力量,现代性的视阈维度是丰富广泛的。

现代性社会与自我命题是深度关联的。而这种关联又十分鲜明地融入社会与个体的关系变化之中。在传统社会,由于社会分层相对固化,对个体性的强调并不突出,每个人作为个体独特身份和性格特征的实现仅仅具有潜在的可能,个体的性别、社会地位及其他特征都是相对固定的。从出生到死亡,个体面对的生活环境变化是稳定的,区域内传统文化、习俗的代际承接现象十分明显。只有当现代社会兴起,社会分工进一步分化,分离的个体才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因此,把社会成员铸造成为具有个性化的个体是现代社会的特征,也是一个长期重复的活动过程,在此过程中社会与个体都不会长期保持不变,而是彼此相互作用和形塑。现代化的过程是对团结纽带的瓦解,社会形式的解体造成了传统生活模式和组织联结方式的弱化,国家认可的标准化人生、参照图式和角色模式面临崩溃。虽然现存的社会环境中各种制度、规则设计名目繁多、紧密编制,个体的私人生活限制于一定的制度规则网络之中,但是标准化、规范性、社会与个体个性及理性化的形成是合一的,正如贝克所言“制度化的个体主义”的悖论。民族国家的扩张,制度化的加强反而强化了个体化进程。现代社会中各种各样的引导力量强迫人们进行自我组织化与自我主题化。当面对竞争激烈的生存环境,个体面对的机会选择是多样化的。个体必须随时随地依据情景为自身设计和创造规范,并通过自身行动积极努力改变人生的轨迹。[5](P27~28)从社会而言,这种“为自己而活”的自主化生活塑造理念在创造具有活力的社会局面的同时,也造成了整体的分散状态。齐格蒙特·鲍曼认为:“现代化的发展使人们不得不处于个体主义者的地位,人们发现他们的目标碎片化了,被分离成许多联系松散的目标和功能。”[6](P7)与此同时,现代性将各种危机的可能转移到个体身上,个体需要为各种风险和失败承担责任,这些危机还威胁到了自我认同的核心。当人们被整合在世界的体系之中,个体的独特性和各种社会危机结合在一起,人们必须思考和行动才能更好地生存。

由于我们所处的社会治理环境日益呈现出高度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科学技术创新影响了社会治理思维的变革,并推动整个社会治理更加趋向于精细化和简约化,但是由于我们对技术本身的依赖惯性难以有效转变,缺乏对于技术的主体性反思,技术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会制造麻烦。科技发展可能触及社会失序的结构性条件,进而造成社会矛盾和危机。市场经济基础的竞争性社会下建构形成一个人类竞争行为模式,日益分化的利益矛盾造成了彼此间对抗竞争的加剧。在中产化时代,当消费从追求使用价值的耐用消费品转变成为一种彰显个性化的身份符号,缺乏文化积累和引导的中国消费社会中,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分化和裂隙日趋明显,上层阶层通过各种方式将自身与工人阶层、农民阶层等其他社会阶层区分开来。财富资源和社会风险的双重分配给不同阶层和个体带来了巨大的社会压力,促使社会矛盾冲突爆发的根源更为深刻,表现复杂化。与此同时,在日益膨胀的“炫富式”消费主义和物质消费欲望下,世俗化的交互理念对于个体生活世界和系统世界的侵蚀严重。当前市场经济社会环境下日益严重的物质功利化倾向已经影响到个体思想和理想信念的缺失和堕落。原子化的个体缺乏稳定的安全性,社会成员关系的冷漠化程度加剧,道德伦理和成员价值观深度腐蚀,诚信危机、道德滑坡现象凸显,各种社会诈骗事件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中国进入消费社会的同时也进入了网络时代。网络技术的发展进一步强化和提升了社会的整体消费水平。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2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6月,中国的网民规模达到8.02亿,互联网普及率达到57.7%,其中手机网民规模达到7.88亿,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到98.03%。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以及移动通信环境的不断改善,用户选择移动终端上网呈现进一步集中的趋势。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无论是网络销售还是网上消费都呈现出日益鲜明的个性化、自主化、廉价性、丰富性等特征,网络服务经营必须随时随地考虑用户的个体化特征和需求。与此同时,网络社会也强化了信息社会时代的鲜明特征,个体每天要面对和处理大量的信息,如何在现实社会和虚拟社会之间进行互动成为影响个体生活的必要主题。在网络社会中,每个人都可以自主地选择发布或者接受各种信息,并在朋友圈或者粉丝群里形成影响,将网络社会的问题引申到现实社会中。现实社会与网络舆情之间交互作用,网络社会复杂性特征日趋鲜明。由于网络搜索、网络水军、网络群体事件等所引发的社会危机事件层出不穷。毋庸置疑,在网络时代,社会与个体的关联方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一方面,社会危机所产生的风险可以很快转移到个体身上并引发个体性的问题,譬如焦虑、恐慌、冲突等个体心理反应;另一方面,个体主义的生活方式和表现方式借助网络媒介也可以对社会公共领域的秩序运行造成干预。此外,在老龄化社会和少子化社会的现有发展趋势下,家庭人口规模趋于缩小,社会的个体化程度显著上升,中国家庭原有的互助模式将发生改变,个体所面对的来自生活领域风险压力呈上升状态,这又可能进一步强化社会系统整体的复杂性程度。

外界空气经进气口进入检测装置内部后,接触到气体传感器后,空气通过气体传感器的透气孔进入红外气体传感元件内部的吸收池,设备气体受到由红外光源发射出的相同频率的红外线照射时,就会发生红外吸收,从而引起红外光强的变化,通过吸收信号电极、参比信号电极测量红外线强度的变化就可以测得气体浓度。具体结构如图3所示:

动物的生存法则里有食物链,在我看来,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连锁企业就是一条经济链。管理者想要公司强大,就不可能一直只经营这一家公司止步不前,这样很容易被后来者所超越。连锁企业跨越了地域障碍,假如你的公司在上海,你想把自己的业务拓展到北京,那么你就可以利用连锁企业的经济发展模式,在北京设立子公司,招纳技术和管理人才,只要选定子公司的经理,让他打理子公司的业务,就能够使自己的公司在北京有分店。同样的道理,只要你妥善经营,你就能够在全国范围内设立自己的连锁店。

四、自我实现:顺应自然生活的自主选择

回溯西方政治发展史,我们可以发现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论述城邦共同体的存在是为了追去某种善,这是所有共同体中最崇高权威的目标。[14](P2)共同体是把人的本性和共同体目标结合统一的。人天生是政治动物,人的社会性是通过参与城邦公共领域生活而实现幸福美好的生活追求,城邦共同体的管理与人的本性实现相得益彰。城邦的衰落是西方政治史一个划时代的标志,人们开始思考“个人”该如何在社会中生活,社会也被重新理解。个体原则和社会原则之间开始相互嵌入作用。个体自由意志和权利至上成为影响和推动国家政治秩序变革的重要作用因素。“个人的便是政治的”,个体要生存和生活,追求幸福与自由。这些与个体生活相关的内容构成了整个政治秩序、社会秩序的基础。怎样的生活是自由和幸福的?从自然、社会秩序到个体生活需要顺应自然。虽然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但是社会性也不能脱离自然性的基础单独存在。现代社会人类在专注社会形式和社会制度建构的过程中很容易忽略自然的基础,过度强化社会性的整体规则理念严重偏离自然本身,个体承载了太多社会的复杂性,个体的自然性被文明社会的各种制度规则所压制。而作为个体最基础的社会关系——涉及家庭、婚姻、两性等个体亲密关系中孕育了信任、承诺和宽容,回归人的自然性中基本的生活交往方式,实现个体存在的确认和个体间稳定的双向依赖关系,从个体到彼此关系也完成了顺利过渡。

从个体生活中亲密关系的建构,我们可以认识到个人民主化形成和发展过程。首先,个体的自治性强调对自我的确认。其次,个人在具体的生活过程中通过自主选择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参与,参与本身就是个体生活方式中的一部分。另外,为了获得自我的确认和发展,充分地实现自主性,个体对外所形成的社会关系应当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处、尊重包容的社会关系也有助于整体社会生活的稳定安全。与此同时,由于社会系统的复杂性和信息的不对称,政府作为权威机构存在有必要使用手段调节社会关系,社会主体之间基于权利义务关系基础之上的彼此协商、沟通与合作。从个体日常生活中的亲密关系出发,我们看到人的生活领域的各个方面、社会系统中的设置都是围绕人的本性出发。尊重人的存在与发展的自然内容是生活政治的基础和本质。在这样的前提下,人们才可以自主地作出选择和决定,通过生活方式的调整改变,解决存在的各种问题。

在玉米的土壤管理中,要加强对玉米的施肥管理。可以采用一些常见的肥料和施肥方式,尽量多采用生物肥料以及动物粪便,减少化学肥料的使用。在夏季玉米免耕播种中抓住播种时机,在保障播种质量的同时提前播种,更加有利于玉米的生长。

中国现代化进程是一个不断推进的历史过程,在当前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社会发展面临着诸多复杂问题,涵盖了社会的各个领域,既包括普遍性社会问题,又包括特殊性社会问题,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日常生活等内容,而且彼此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能够准确有效地把握各类社会问题的源头、剖析原因、最终找到化解的途径,进而不断提升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为社会发展创造一个充满秩序与活力的运行环境是需要深入思考的。当前社会治理局面复杂多变,传统政府的垂直统治方式已经不合时宜。不同层面、不同领域社会主体广泛参与、相互配合的系统化治理十分必要。当前国家对于社会事务的管理更多地强调发挥社会组织的协调性,实现社会的自我组织、自我管理。这是更加适应个体化社会的发展趋势。在当前高度个体化的时代里,个体的自由和主体性应该在社会中得到充分发挥。因此,在这种开放式的主体参与合作的治理中,来自社会领域的公民自治是实现治理目标的主要力量。公民自治的过程需要具有现代公民意识的个体的行动参与。真正的民主治理实现不能忽视个人的自治和自我发展。民主参与是个人自我发展和自我实现所需要的。日常生活领域中个体交往方式和行为习惯的塑造对于个体自主性的发挥、利益诉求的充分表达、社会主体关系的协调有序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当前在社会治理和社会建设过程中,从日常生活的视角关注社会成员的本体需求和行动表达,如何在自然状态下实现人的自主选择,以及人与人关系的和谐调适,是我们反思和行动转变的重要着眼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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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ExistenceandRealizationofSelfinDailyLife

Cai Si-min

(Research Institute of Marxist Philosophy,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Shanxi, China)

Abstract:Individualization is a mainstream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 Under the condition of the structural change of society and the change of traditional ties, self becomes the center of social activities, and individuals need to bear various risk pressures directly in the field of daily life. Individual uniqueness combines with crisis, which has an impact on self-identity. Individual subjective reflection is particularly distinct in the context of globalization and deepening modernity. Daily life is the ordinary life that everyone faces repeatedly every day, and it is also the place where human intimate social relations begin to take shape. To discuss the needs and desires of social subje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aily life, we argue that the realization of self need to conform to the state of human natural life. Therefore, it is an essential starting point to respect, adapt to and realize individual’s independent choice in the current process of thinking transformation of social governance in China.

Keywords:daily life; self; individualization; subjective reflection

作者简介:蔡斯敏(1985—),男,山西太原人,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所讲师,主要从事社会发展、现代化理论研究。

中图分类号:B-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9)06-0008-07

〔责任编辑:李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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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斯敏:日常生活视角下“自我”的存在状态与实现方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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