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灿:阮籍与嵇康本体思想差异之浅论论文

李灿:阮籍与嵇康本体思想差异之浅论论文

摘 要:人们在探讨正始玄学时,往往喜欢将阮籍与嵇康并作一谈。二人生活在相同的社会背景下,其备受压迫的境遇以及放诞不羁的行为方式的确有较大相似性,但若细读他们的文章就能体会到,他们在创作风格与人生态度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并非完全来源于性格和境遇的不同,也与其作为玄学家对老庄思想的不同理解,特别是对玄学本体理解的差异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关键词:本体思想;崇有;贵无;人生态度

魏晋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思想变革期,在这一时期传统儒学受到挑战,玄学思潮兴起。正如余敦康先生所说:“玄学的主题是名教与自然关系的问题。”也就是“把时代所面临的困境转化为一个自然与名教、儒与道能否结合”的问题。汤用彤先生按照玄学家们对世界本原的理解,将他们划分为“贵无派’与“崇有派”,前者以王弼、何晏为代表,后者以郭象、裴頠为代表,他们探索名教与自然结合的努力是一致的,但在对本体思想构建以及名教自然的结合方式上存在着极大地差异,阮籍与嵇康作为正始玄学的代表人物,其时代正处于这两派形成之间,且影响巨大,其思想也具有两派间的过渡性,汤用彤先生将此二人划归于“贵无派”,余敦康先生则将其单列为“自然论”玄学,二位先生均选择将此二人并作一派。然以汤用彤先生的划分标准看,二人思想其实颇为不同,这种划分固然考虑到了他们在相同时代背景下的共同特点,却也不免忽视了二人间的差异。

一、阮籍思想中的“贵无”特征

阮籍的思想大体上近于贵无派,但汤用彤先生也在《魏晋玄学论稿》里指出,阮、嵇二人的思想并不严密,他说:“嵇康、阮籍与何晏、王弼不同,王何较严肃,有精密之思想系统,而嵇阮则表现了玄学的浪漫方面,其思想并不精密却将玄学用文章和行为表达出来,故在社会上的影响,嵇、阮反出王何之上。”何晏、王弼的玄学,是哲学或经学的玄学,主要以注经的方式进行阐发,思想的严密,语言的精确,是这种阐述形式的必然要求。阮、嵇的玄学,则是文学的玄学,主要以论说文章的形式阐发,并不需要那么周密的体系,所以写得自由,写得文采斐然,得此失彼,因而在思想体系的严密性上,相对质朴的王何反做得较阮、嵇要好。

形式不严密,思想亦难免存在混杂,阮籍的思想近于王、何之贵无,但是把他归于贵无派也不准确。贵无和崇有的区分,在于对其世界本原构成的认识以及与这种认识相对应的方法论。王弼与何晏着眼于老子“有生于无”的观点,以混一而不可名识之“无”作为世界本原,并据此提出了返本归源的方法论,即“无为”,能“复归于无为”,即所谓道。阮籍对于道的理解与王、何大体一致,但也不尽相同,以其《达庄论》为例:

“天地生于自然,万物生于天地。自然者无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内,故万物生焉。当其无外,谁谓异乎?当其有内,谁谓殊乎?”

阮籍认为,天地之本原是“自然”,有“自然”而后有天地万物,“自然”至大无外,天地万物皆涵盖于其中,道“无异”“无殊”,泯灭万物的差异。这与贵无派将道与自然视为万物之本体的看法基本一致,然而阮籍的这段论述里,也存在与王弼、何晏不同之处——王、何将“道”、“自然”这些概念与“无”直接对应起来,“无”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表示不可名识之先天存在的抽象概念,既然是高度抽象的哲学概念,不应有所谓内外之分,则阮籍所谓“无外”而“有内”的“自然”,当异于王何贵无派的“本无”,至于“自然”究竟是什么,阮籍并没有论述,但在《达庄论》中也能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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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至道之极,混一不分,同为一体,乃失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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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虽然并没有把“道”理解为“无”,但它依然具有“混一不分”“同为一体”的特点,是以在这样的道面前,万物莫非道之所生化,以道观之,则天地一指,万物一马,盛衰得失,有何分别?汲汲于此,则不如无欲自足,复归于“失之无闻”的空虚混沌境地,如此方能“得道之正”。据此可知,阮籍虽贵无而不本无,但方法论上,他与王、何都是以“无为”为鹄的,将其划为“贵无派”也是合理的。

“自然一体,则万物经其常。入谓之幽,出谓之章。一气盛衰,变化而不伤。”

“人生天地之中,体自然之形。身者,阴阳之精气也。”

“求得者丧,争明者失,无欲者自足,空虚者受实,夫山静而谷深者,自然之道也;得之道之正也,君子之实也。”

第二天,辛娜给王树林送来了协议书。他们在王树林公司不远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了。狠话既然出口,王树林亦无意服软。他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你出手很快啊,看来早有准备。废话少说,你要是没有异议,就签字吧。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强求了。王树林快速地看完了协议内容,落笔前,他竟迟疑了起来。

由此可知,阮籍所谓的自然,并不是贵无派玄学家们笔下抽象的“无”,而是“精气”,是一种无形无色,不可感知但又客观存在的本原物质。阮籍的观点继承了两汉以来的“元气说”,这是一种在汉代普遍流行的宇宙观,正如王充《论衡·谈天》里提到的:“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儒书又言:溟涬濛澒,气未分之类也。及其分离,清者为天,浊者为地。”元气之说,汉人解经往往用之,并非玄学家们所探讨的更抽象的“有”与“无”。阮籍的玄学思想中混杂着这样一种旧的认识,应该是与他所处的时代较早有关系,阮籍虽活动于正始年间,但在七贤之中最为年长,较王弼大了十余岁,他的思想形成较早,其中带有些汉人旧说不足为奇。但汤用彤先生将其归于贵无派也有合理性,因为“气”与“无”同样是一个抽象的,超越感知的存在,也是不可名状的“无名”之物,且在本体上将“自然”归于“气”而非“无”,也不影响其返本归源的方法论。以此为基础同样也可以提出回归无差别的本原以及“万物为一”的思想,进而推演出“无为”。即《达庄论》所谓:

2.1.3.2 剖宫产不同时期BMI、新生儿体质量与盆底肌力治疗前后的相关性 剖宫产者盆底肌减退治疗前与不同时期BMI、新生儿体质量无相关性(P>0.05),而治疗后与不同时期BMI的盆底肌力持续收缩平均值存在相关性(P<0.05)。见表7。

相比于λ1,λ2的取值范围宽,并且具有很强的针对性。λ1是一个定值,无论功率误差增大或减小,λ1对开关函数的放大倍数都是一样的,它无法跟随系统实时正确地改变开关函数在代价函数中的比重。λ2的优势就显得十分明显,当功率误差较小时,系统功率跟踪准确,可以适当减少开关动作次数,此时,λ2增大,开关函数在代价函数中的比重上升,开关频率下降;当功率误差较大时,急需稳定功率跟踪,此时,λ2减小,功率跟踪函数在代价函数中的比重上升,系统将快速减少功率误差。

二、嵇康思想中的“崇有”倾向

人们往往很自然地将嵇康与阮籍放在一起论述,二人同属竹林名士集团,交游密切,且行为的放诞如出一辙。人们习惯将他们并作一谈,一则在于二人共同的时代背景与亲密的交游关系,二则因为他们处在“贵无”与“崇有”两派兴起之间,其思想具有过渡性。然细辨二人观点,可知阮、嵇二人的思想固然共通,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分歧也是不可忽视的——与阮籍相比,嵇康的思想具有了更多“崇有”的倾向。

嵇康的著述中所体现出的“崇有”态度,在当时是颇有开创性的。能发展出如此独特的思想,自然是源于嵇康对老庄哲学独具慧心的理解,但也与其接触方士,崇信方术有关,据《晋书·嵇康传》记载,嵇康深信神仙之术,曾经“采药游山泽”,与道士孙登、王烈均有交游。其著作《养生论》就是他深信服食求仙的道教思想的直接证据。且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他也曾说自己“又闻道士之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深信之”。与纯粹探究理论的清谈者不同,服食求仙,长生不死才是方术家所汲汲追求的终极目标。嵇康既与方士多有交游,又对养生之术深信不疑,分明爱生之极,又怎会将目光投射到无形无名的绝对空虚中呢?且正如余敦康先生在《魏晋玄学史》中所说:嵇康的“师心以遣论”是根据自己的独立思考和理性判断来写作,他的思维是带有情感的思维。“师心遣论”的写作方法,不羁的性格,以及对庄子思想和方技之术的包容态度,使得本就极度感性且富有浪漫主义情怀的嵇康,得以不拘泥于旧有思想的束缚,对自我生命价值投射无比强烈的关注与热爱。让他走入了一条与他“以为师”的阮籍不同的道路。

三、与玄学观念相对应的人生态度差异

这种改变所造成的差异,不仅体现在哲学观点的变化,也体现在整个人生态度上。嵇康身上有着比阮籍更加积极和重视世功的一面——二人虽然都遁世逃名,但二人对功名的态度却完全不同。阮籍视世俗礼法之士如褌裆之虱,如恐避之不及,而嵇康则对世俗功名采取更包容的态度,上文在分析《与山巨源绝交书》中嵇康指责山涛的原因时已说到了这点。另一个例证,是他在兄长嵇喜从军时写下的《赠秀才从军诗》,此诗发言清玄,但“良马既闲,丽服有晖,左揽繁弱,右接忘归。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凌厉中原,顾盼生姿”这样追步陈思,力遒建安的诗句,也不该是一个真心厌世逃名之人能写得出来的。而反观阮籍的《咏怀》诗,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滋味,他所看到的,是“孤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所顾虑的,是“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所感叹的,是“一死不再生,视彼桃李花”;所恐惧的,是“万事无穷极,智谋苦不饶”。这固然是其所处时代政治环境的产物,但与其虚无的人生观也有很大关系。

当然,这种“终身履薄冰”的态度,并不是所有“贵无”玄学家的选择,何晏就是服散养生的始祖,且时常顾影自怜,对自己的外在十分在意,他对养生的渴求,恐怕并不逊色于嵇康。但何晏所处的时代较阮籍为宽松,在他眼中“反本归无”尚可以作为拯救时弊的希望。且阮籍的悲观心态,是他用全部真挚情感去体悟玄学的结果,自是一般清谈者所不能及。在把一切都看作虚无的阮籍眼里,身边的所有美好都是不能永恒的,终将归于虚空,脆弱的生命也经不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改变。迷茫与绝望固然是那个时代的共性,却也在这位感性的贵无者心中无限放大,使他陷入了内心的痛苦与恐惧,成为了一位消极避世之人。而相比阮籍,嵇康表面上虽因其过激的言行更难为世所容,最终死于非命,但其弃世但不厌世的玄学理念,反倒更积极,更能为世俗儒教所接受。嵇康放弃对道家虚无本体的探讨,而将视角转向人之自然天性的思路,也为“崇有”派玄学家所继承。嵇康不能算真正的“崇有派”,但他的思想与“崇有派”玄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他死后,他的好友向秀所著《庄子注》问世,其“生生者无物而物自生”的观点,被郭象发展为成熟的“独化”论,终于在理论上使名教与自然得以一致。这正与嵇康“循性而动,各附所安”的思路一脉相承,可以说他们思想的因子,早在嵇康那里便已经出现了萌芽的征兆。

四、结语

嵇康和阮籍这对正始玄学的代表,在玄学观念与人生态度上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思想存在高下之分。嵇康与阮籍思想中共同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们的“师心谴论”与“任气使才”,在玄学思想中融入了自己的情感体验和生命感悟,这使得他们的玄学思想带有了强烈的主体生命意识与个人色彩。也正是这种饱含个人情感的体悟方式,使他们得以用玄学思想演绎自我人生,用独特的自我生命去领悟玄学,在创造出富有文学之美的玄学作品时,他们也推动了玄学思潮走上了一条更加关注个体意识的道路。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无论是阮籍还是嵇康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人们在比较阮籍与嵇康思想之间差异的时候,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这种影响了整个时代玄学思潮的转变,正在看似浑如一体的二人之间悄悄发生。

[ 参 考 文 献 ]

[1]汤用彤.魏晋玄学论稿[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2]杨伯峻.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8.

[3]阮籍撰,陈伯君校注.阮籍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2.

[4]嵇康撰,戴明扬校注.嵇康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5.

[5]余敦康.魏晋玄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6]王充撰,黄晖校释.论衡校释[M].北京:中华书局,2017.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049-(2019)11-0079-02

*作者简介:李灿(1995-),男,土家族,湖北恩施人,文学硕士研究生在读,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方向:先秦汉魏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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