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杰:论王雱的“适时逍遥”观论文

梁杰:论王雱的“适时逍遥”观论文

·文学研究·

摘 要:王 雱《南华真经新传》以儒学家的视角对庄子思想进行了阐述与发挥。他将“时”引入到阐释庄子的逍遥义中,把郭象“适性逍遥”演义成为“适时逍遥”,认为有为之人、无为之人可根据不同之“时”选择不同通往逍遥的方法,进 而说明在性与命这层概念上存在不同程度的逍遥。王雱 借对庄子逍遥义的改造,试图探讨宋儒关注的性命这一时代问题,借机提出个人关于尽性到至命的修养之路,为有为之人开辟一条新的逍遥捷径,这不仅为以儒解庄注入了新的活力,还具有很强的现实政治意义。

关键词:王 雱 ;《南华真经新传》;适时逍遥

王雱,字元泽,王安石长子,是王安石新学学派的成员之一。新学学派多以儒道合一之说解庄,利用儒学的概念将庄子思想贴近现实层面,从而为该学派在政治上的变法寻找哲学依据。这些做法不仅将宋代庄子学引入了一个以儒学、义理为重的研究阶段,也将之前的庄子学带入了一个新的时代。王雱是王安石学派的中坚力量,其《南华真经新传》一书为这学派的代表之作。

一、“适时逍遥”观的提出

自魏晋以来,《庄子》“逍遥观”出现了多种新的解释。郭象提出“适性逍遥”,认为事物各任其性便是逍遥;支遁将佛学引入庄学,用即色义解释逍遥义;成玄英则在郭象的基础上更为注重对性分的超越,强调最大限度的自由。宋人解《庄》亦基于前人而展开,王 雱 延续郭象、成玄英之性分观点,提出“时”的观念,不仅认为物有性分,更重要的是有“时”分。

渠系存在的主要问题是部分边坡坍塌、淤积,沿线过滤带缺失。坑塘水系不畅、岸坡不稳定造成了淤积,渠系景观与观光园区定位不符。另外,雨水利用有待进一步加强。

“时”为王雱学术思想的重要概念,他主张世间万物有不同之时机,“时”之不同成就了事物的机变和造化。王雱 在《老子训传》第一章中对“道可道,非常道”一句的解释中便提出了“时”的概念:

可道之道,适时而为,时徙不留,道亦应变。盖造化密移,未尝暂止,昔之所是,今已非矣。而曲士揽英华为道根,指蘧庐为圣宅。老氏放将祛其弊,而开以至理,故以此首篇。明乎此,则方今之言犹非常也。[1](P11)

这样的困惑许多一线教师都有,当然也包括我。要走出困境,肯定需要改变,怎么做?就是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课堂、改变自己的教学。遵循历史教学的价值准则,回归教育本源,实现学生真正需要的历史教学。

“道”应当随时而变,圣人所谓万般纷纭的道理,都应是适时之说,而且随着时代而改变,先前所谓正解,而今看来已不再适合当下,所以不存在一贯而通之理,也不可以将过时的言说强行推袭至今。这不仅肯定了诸子百家之纷纭众说,更指出了“时”的重要性:

道者,万物之所道,在体为体,在用为用,无名无迹,而无乎不在者是也。故虽圣人之言,常在其一曲,虽在一曲,而异乎诸子百家者,不失理而当于时也。[1](P11)

以上就是我们常在影视剧中看见的场面,主角跟小叮当一样随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小二来三斤羊肉一壶好酒”,可古人的袖子里真的能装碎银子吗?

夫帝王之道,无为为本,而有为为末。无为、有为,均是至妙,任之各以时也。[1](P294)

Oxycodon showed a superior analgesic effect on visceral pain in a tissue-differentiated experimental pain model[27]. This hypothesis was not clinically confirmed.Similar analgesia is provided with oral morphine and oxycodon[28] and particularly in PC[29].

道分为体与用两个方面,“时”为两个方面提供合理性,凡是不失于道理之说皆可称为“适时”之理,因此无论是道家的无为之说,抑或是儒家的有为之谈,都是圣人之言。在宋代以内圣外王作为完美人格的背景下,王 雱 将庄子奉行的“以道为体、道通为一”的出世观拉入现实世界,将体与用两个方面置于同等地位,为诸子百家,特别是儒家学说找到了在道家体系中的生存依据。这种做法产生于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余英时在《朱熹的历史世界》一书中说:“(王安石)发展了一套‘内圣’(即所谓‘道德性命’)和‘外王’(即‘新法’)互相支援的儒学系统。由于因缘凑合,他获得‘致君行道’的机会,使入学从议论转成政治实践。”[2](P40)王雱在其父和其他儒家学者的影响下,找寻的便是这“致君行道”的理论根源,所以他重视《庄子》中的“有用”之道,改变了庄子原义,用“体用合一”的说法来附会王安石学派的“外王”之路。“时”成为连接二者的媒介,既为儒家学说在《庄子》一书中的合理性提出依据,又为“外王”的有为之路开辟了捷径。而《逍遥游》作为《庄子》首篇,便成为王雱展示这种捷径的对象,“适时逍遥”观便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二、“适时逍遥”观的具体内涵

王雱的逍遥观以“时”作为叙述重点,目的是为“内圣外王”的说法寻找哲学依据,在此基础上,圣人的定义不再局限于庄子笔下的“无名”境界,“有为”之道也成为人成圣的一条捷径,世间之人可以通过在有为之“时”的修行以获取逍遥,由此途经尽性达至天命,实现最终意义上的逍遥,以“时”为中心的“适时逍遥”观便包涵了有为、无为之时的逍遥,以及尽性、至命之时的逍遥。

道在于大物,有大物体道之路;道在于小物,亦有小物体道之路。作为万物本体的道,成为以鲲鹏为代表的大物,和以斥鴳为代表的小物的庇护神,提供了一条在去物累以及小大之辩之后的逍遥之路。但是,王雱于“无累”、“无小大之辩”之外,还要表达另一涵义,即是以斥鴳为代表的小物是与鲲鹏处于同一水平的事物。王雱认为斥鴳确为小,所以它们的逍遥并非要达到鲲鹏徜徉天地之境界,而只是求在去累之后的安于自身,达到小物该有的逍遥即可。“但能各冥其极,均为逍遥。”[1](P196)王雱于此破除了庄子原文中以鲲鹏的境界高于斥鴳的说法,讲明鲲鹏、斥鴳因小大之辩存心中而处于同等水平,而只要通过各自达到自我的极致以至于无累便可至逍遥。与庄子原意中以鲲鹏高于斥鴳的情况不同,斥鴳身份的提高表示逍遥对象的扩大。换言之,在鲲鹏斥鴳的寓言中,逍遥对象的扩大,正好反映了王雱认为斥鴳作为俗世小物也能够走向逍遥的观点。这为寓言之外的现实世界的小物安排了一个逍遥的入口。所以他认为:“仲尼之道至妙矣。”[1](P365)王雱对于人间智者的赞同,正好说明他对儒家入世有为的肯定,那么在《庄子》原文中为贬义,为世间小物的有为入世之人,在此处和无为之人处在了同等地位,进而被引入逍遥境界。因此,王雱“适时逍遥”的第二层意义:以有为、无为之人各适其时之逍遥便建立在鲲鹏、斥鴳“各冥其极”之逍遥的寓言之上,成为《南华真经新传》讲述的重点。

1)对称小四极法:在露头、探槽或坑道的岩矿石表面上,采用对称小四极装置测定自然条件下的电阻率和极化率,供电电极和测量电极要采用不极化电极。

1.鲲鹏、斥鴳“各冥其极”之逍遥

AHP方法把复杂的问题分解成各个组成因素,又将这些因素按支配关系分组形成递阶层次结构。通过两两比较的方式确定层次中诸因素的相对重要性。然后综合有关人员的判断,确定备选方案相对重要性的总排序。

鹏虽大也,飞不出乎九万,息以乎六月,拘于阴阳之数,……此所以明物虽大,必有待而后行,非自然而然也,虽大不能免于累。……故鲲鹏之大则飞必九万里,蜩学之小则飞不过榆枋,亦自然之理也。但能明其至理,而不以多少小大为累,则亦自足也。[1](P194-195)

庄子《逍遥游》中以“小”为劣,以“大”为优,主张“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斥鴳为小,因而不逍遥;鲲鹏为大,虽然优于斥鴳,但因有待于风也难以获得极致逍遥。所以“小”与“大”是形容二者境界的不同。而王雱同样认为鲲鹏不逍遥,以鲲鹏拘于阴阳之数、有待于物来解释:“至于鲲鹏,潜则在于北,飞则徙于南,上以九万,息以六月。蜩学则飞不过榆枋,而不至则控于地,此皆有方有物也。”[1](P193)同理,王雱论述斥鴳是“悲小之在我而大之在彼”,斥鴳不得逍遥的原因并非是体型小、境界小,而是心存小大之辩。所以王雱认为去阴阳之“待”以及去“小大之辩”则是达到逍遥的方法。他说:

夫道无小大,所以为小大之本体;无所用,所以为众用之祖。[1](P203)

鲲鹏属大,斥鴳属小,二者有具体的差别,但去物之累,去心中的小大之辩,是二者共有的达到逍遥的方式。在这种情况下,王雱通过先抑后扬的方法,告诉读者鲲鹏、斥鴳因为何种原因不能逍遥,然后肯定了这二者的存在,提出了万物该如何改变自身而达到逍遥的路径。他认为:

当有为行之极致,便到达了无为之“时”,而许由便成为无为之士的代表,此时达到逍遥的方法不再是采用各类入世手段。王雱这样说:“夫既无为,则岂有心于天下,此所以不代于尧也。”[1](P199)当处于无为之时,便与庄子逍遥本义相似,即应无待于万物,不以外物累其心。但是,他与庄子不同之处在于,王雱并未有任何想要瓦解国家政治的倾向。在《庄子》中所讲的尧与许由的寓言中,人间各种政治手段都是不自然的、不入道的。杨国荣说:“这里依然运用了隐喻的方式,暗示治国过程也应像太阳的照耀那样,自然而然,避免人为的设定、谋划……同时,这里又涉及对理想的社会形态的理解。按照后世的说法,尧尊而为君,在万人之上,许由则只是一个隐士,二者之间并不存在上下尊卑严格区分问题,尧与许由都不把君主看成一种崇高的社会等级,从这一角度看,二者似乎可以说立场相近:都视社会政治地位(包括君主之位)为无足轻重之物。……庄子在某种意义上表现出淡化甚至解构社会政治结构的趋向。”[3](P295)王雱对尧与许由的看法与之不同,尧作为向许由过渡的一个有为代表,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个被肯定的对象。在以无为作为顶级逍遥的基础上,尧的人间帝王身份和其背后的国家社会结构一并被肯定。因此,作为有为之时的入世逍遥,与作为无为之时的出世逍遥都成为逍遥的不同组成部分,二者构成了王雱以有为、无为为区分的适时逍遥,这即是王雱于《南华真经新传》中反复强调的观念:“有为无为,均是至妙。”[1](P199)正是这种以无为为本、有为为末的观点,将有为入世的儒家观念渗透进了道家学说之中。实际上,此类观点并非王雱一人所有,王安石学派的吕惠卿在为《庄子》作注之时也说到:

将英语电影纳入高中英语教学中,并不是一件新鲜的尝试。一门新语言的学习,语境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在我国的高中英语教学中,大多数的学校并没有聘请外教或者赴外学习的能力,因此将英语电影引进教学课堂,使学生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感受英语的知识和国外风貌,是当前经常采取的教学方式。例如,电影《泰坦尼克号》上映期间,全国各地的高中院校纷纷组织学生进行观影,在欣赏艺术的同时学习英语的语感。然而,随着现代技术的提升,高中英语学习不能满足于电影这种单方面接受的视频教学,而可以进一步尝试互动视频、微视频等学习技巧,让学生借助直播软件直接与外国友人进行对话,从而更好地感受英语的语感与魅力。

夫道无乎不在也,虽天地之大,由之而生;蜩鴳之小,由之而成。故在于大则亦未尝不小,在于小而亦未尝不大。当在其大也,则不可知其极,故曰“于大不终”。当在其小,则不见不足,故曰“于小不遗”。大不知其极,小不见其不足,万物之用无不备也,故曰“万物广备”。然万物之既备,而无不涵容也,故曰“广乎其无不容也”。容于万物,而其深无涯也,故曰“渊乎其不可测也”。道之如此,而非至人孰能体用矣?故至人之体道,天下虽广而不以累心也,……权谋用而不与之偕也,……明物倘来而不为之役也,……辨是与非而不失性也……远乎无为,明乎自得,抑乎仁义,外乎礼乐,真君渊静而不动也。[1](P311)

(一)适有为、无为之“时”之逍遥 王 雱适有为、无为之“时”的逍遥借用鲲鹏、斥鴳的寓言来说明。通过强调鲲鹏、斥鴳因格局不同而存在各自徜徉逍遥之路,进而否认了独有无为、出世之人才能够成为至人的说法,提出天地万物只要通过自己的途径以期无累,逍遥境界便可达至,因此有为之人也可跻身道家圣人行列。王雱说:“夫逍遥者,岂复离乎本体哉?但能各冥其极,均为逍遥;累乎其体,均为困苦。”[1](P196)万物于王雱眼中确有差别,但是大如鲲鹏,小如斥鴳,皆能因无累于体而得逍遥,正是如此,有为之人、无为之人也能因“无形器之累”而各自逍遥。既然鲲鹏、斥鴳,或者说有为之人、无为之人皆因各自的差别而有不同的逍遥之路,那么,分析具体事物之间的区别就成为窥探王雱为《庄子》作注的真正原因的途径。

2.有为、无为之人各适其时之逍遥

王雱认为“无为出于有为”,肯定了有为是达到无为境界的第一步,这是以有为之人和无为之人的身份作为区别的论述,有为之人本不属于庄子原文的得道者,但王雱的此番解释为其指出了一条儒家化的逍遥之道。

王雱以“尧让天下于许由”的寓言引出有、无为的关系:

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圣则吉凶与民同患,而神则不与圣人同忧。尧之初治天下也,则天之大而化于民,其忧乐与天下共,所谓有为之时也。及其化极而至于变,则鼓舞万物而不知其所然,所谓无为之时也。无为出于有为,而无为之至则入神矣。夫圣人之功,待神而立,而功既极神,则固宜全神,此尧之所以让天下也。[1](P198-199)

实验组机械通气时间(7.47±3.34)天和呼吸机相关性肺炎发生率(4.00%)均显著低于对照组(12.31±4.47)天和(22.00%),P<0.01,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结果见表1。

尧和许由分别代表有为和无为之“时”,以处于人间世的帝王将相为有为之时,以独立万物的世外高人为无为之时。王雱通过尧让天下于许由的故事,说明有为与无为的递进关系:无为出于有为,有为之至则入于无为。尧代表了有为之士的极致,当其达到人间有为处世之至之时,就应该退位让贤以入于无为之境界。所以有为和无为会因“时”的不同而存在行为的差异:当尧处于有为之“时”,应该与百姓同忧患,以世间俗事存于心中,这便成为有为之士的逍遥之路,此时的人因为处于人世间,“天命不可解”,所以只能够顺着“物于物”的道路做一个在人世间修炼的圣人,此时的逍遥并非是抛弃所有身外之物,一心堕入避世之列。王雱通过为人间有为之士出路的谋划,将儒家入世观加入庄子逍遥观之中,肯定了有为作为达到无为境界的铺垫,那么儒家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便也顺着对有为的肯定而加入了《逍遥游》。当想要达到逍遥境界的人处于现实人世之中时,例如帝王,可以运用各种仁义道德的手段去治理国家,让人民得到幸福,而并非沉溺于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力之中,这便是王雱所谓处于有为之“时”的逍遥之路。

在斥鴳和鲲鹏外形大小的基础上,王雱提出了真正的观点——“道无小大”,即是说万物皆以道为本,小物、大物皆可入道,其中小物、大物都有自己的入道方式,但一入道就不分小道大道,而统称为逍遥。因此,王雱的“去小大之辩”可以说是去小道大道之辩,鲲鹏斥鴳的差别是存在的,但在经历各自的入道之路以后,这种差异终被忽视。其中大小之物各自如何入道,是 王雱 想要解决的问题:

自圣人之迹观之,尧则有为,许由则无为也。知之为物,常役于有为而复于无为,此意而子所以去尧而问由也。[4](P147)

再说到学校教育。英国的孩子4岁入学,在三年级之前,孩子的书包里只有两样东西背来背去,一是一本图画书,二是一本阅读记录册,图画书要求家长陪读,读完之后家长要把阅读情况记录在阅读记录册中。英国中小学没有课本,孩子怎么学“语文”呢? 从识字到学习语法、学习写作,都是通过大量的阅读,包括课堂上的精读和课后的泛读。在英国当然有幼儿园,但是幼儿园不是必经的教育环节,3岁以后、4岁之前的孩子可以报名去政府出资的pre-school(可以称为小学预科)。小学预科里除了通过游戏建立孩子的集体意识,就是阅读,每天带一本书回家读,是从小学预科就开始的——如果说有作业,这,就是英国学前和低年级孩子唯一的课后作业了。

同王雱一样,吕惠卿也认为有为可以转化成无为,而庄子的无为逍遥便成为以不同身份为区分,由有为逍遥至于无为逍遥最终达至极致逍遥的程度为差别的适时逍遥。王雱通过这种渐进式的逍遥,肯定了儒家入世观的正确性,将有为之士也囊括进了逍遥之中,这实际上代表了北宋时期理学先行家的观点。邓广铭分析王安石思想时曾说:“理学家们所看重的,只是内圣的功夫。……这与王安石之对于内圣外王同时并重,是大异其趣的。”[5](P126)王安石作为偏重于外王功夫的政治家,在重视内圣功夫的理学家之中显得独树一帜。邓广铭也因此将王安石排除在宋明理学开创者行列之外。但是,所谓宋明理学并非只是希望将人人塑造成为一代圣贤,其关心的更多还是关于社会秩序以及政治方面的治理。王安石的外王功夫应被视为宋明理学的一部分,而王雱《南华真经新传》一书正是在其父强调“外王”的情况下形成。王雱于《庄子》一书注解中,将有为纳入逍遥之列,实际上是顺承着王安石的外王功夫,将儒学内圣修养之路与庄学出世逍遥之心融合,另外注入有为、外王之道,成为以儒解庄的代表之作。所以,王雱所谓以无为为本,以有为为末,言外之意便是站在对《庄子》注疏的角度上,以道家学说为本,以儒家学说为末,在道家学说之中为儒家的入世观找到了哲学依据,肯定了有为、入世的正确性,有为逍遥也因为王雱提出“时”的观念而顺势进入了庄子的无为逍遥之中。

(二)适尽性与至命之“时”的逍遥 作为王安石学派的一员,王雱以宋代内圣外王的儒家修养之路去解释《庄子》,将道家学说与北宋儒学联系起来。王雱利用“时”的说法,将不同身份之人归纳到各自的逍遥之道中,将儒家入世之士囊括进逍遥行列。郭象在为《庄子》作注时说:“通天地之统,序万物之性,达死生之变,而明内圣外王之道。”[6](P3)这类儒道结合的注释方式于王雱尤为明显。王雱将郭象的适性逍遥演变成为适时逍遥,加之北宋理学愈盛的性命之学,最终形成了“适时逍遥”下以尽性、至命作为程度区分的逍遥之道。

王雱在解释“宋荣子犹然笑之”这一寓言时说: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者,此淮南多为自信不为讪誉迁也。夫自信者重内而轻外,自荣而忘辱,不失本心,而泛然逍遥矣,故曰:“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斯已矣者,尽性之言也。尽性则人道毕,而未至命,故曰“有未树”。[1](P197)

王雱认为宋荣子能够超越俗世中人,在于他不在乎外物的侵扰,能够安守本性,这即是逍遥的第一阶段——尽性。但他还“有未树”,是因为它虽然尽了本性,却并未“至命”,不能够从人道上升到天道。因此,在王雱的眼中,逍遥应当有第二阶段——至命。从程度上讲,先有尽性以达人道,后有至命以至天道,所以天道才是王雱笔下逍遥的最高境界。此处将性命之学的讨论加入到庄子的逍遥论之中,形成了独特的以“尽性”和“至命”作为程度区分的逍遥之道。有关“性命”一说,蒙培元在《理学范畴系统》一书中解释道:

“性”与“命”既是理学范畴,也是整个儒家哲学的重要范畴。它在理学范畴系统中,是从宇宙论到心性论的过渡环节。性命对称,说明命的客观外在性和性的主观内在性。在这里,命是一个客观必然性的范畴,性则是主体存在及其价值范畴。二者结合起来,正说明从天到人的天人相接之际,即从客体到主体的转化和过渡。[7](P179)

在这里,“性”与“命”成为主观与客观相对立的两个方面。而在《庄子》原文中,“道”是庄子推崇的最高范畴,是独立于人本身的、作为主体之外的一种客观存在。杨国荣分析庄子提倡的“天”时说:“‘道’作为第一原理,同时又有别于经验生活指导我们具体行为的规则,它超乎程序规则化的过程;以‘道’导之与用具体规则去约束,显然不同。这样,无论是从言说,抑或从引导行为的方式来看,‘道’都与日常经验领域存在距离。”[3](P242)也即是说在庄子本义之中,至人达到逍遥的境界应当是“道通为一”的,将道作为逍遥的最高境界,便是将重点置于客观存在方面,而王雱尽性至命的逍遥道路,显然又将主观内在方面作为重点,这一转变反映了北宋儒学发展的整体趋势。

先秦儒学发展至汉代,心性之学大衰,董仲舒倡导“天人合一”,将儒家德性根源归因于“天”,由此孟子苦心点明的“一身一心的德性的扩充”[8](P163)中的关于人自身的德性一义遭到掩埋。这种掩埋经汉、魏晋多个朝代,直至宋代才得以重见天日,正如劳思光所说:“晚期之中国哲学思想,则大致言之,只有一主流,即回归于先秦本义之‘新儒学’——可包括宋明诸儒之说。”[8](P163)在此基础上,关于“天道”和“人道”的讨论也囊括到主客观的范围之中,成为性命之学的平行概念。王安石也对“人道”之说表示了赞同:“五行,天所以命万物者也;故‘初一曰五行’。五事,人所以继天道而成性者也,故‘次二曰敬用五事’。”[1](P197)王安石认为天道是没有意志的,人是遵循着“人道”来进行活动的,天道与人道成为各自独立的部分。而王雱所谓人道入于天道的逍遥观,也是将人道、天道相分离,侧重于人的道德修养,重视尽性的人道之路。因此,王雱由尽性以至于至命的逍遥之路,实际上就是在宋代心性之学回归的趋势下形成的修养之说,在庄子之侧重于以“道”作为最高范畴系统的情况下,融入了人的主观方面,使得道家的逍遥之道摇身一变成为儒家注重自身的道德修养,由此来合天道之说。王雱大概受到其父的影响,但是从根本上讲,此处王雱还是将人的德性根源归因于“天道”,因此只能算得上是宋代儒学性命之学的开端,还并未形成成熟的性命系统。

三、结论

王雱的逍遥观以“适时逍遥”作为总结,其中“时”囊括了两层涵义:其一是不同对象,即以鲲鹏斥鴳大小和以有为、无为作为区分的两个方面。王雱利用鲲鹏斥鴳的寓言引出对有为、无为之人的分析,肯定了有为之士的逍遥境界,将儒家的入世观引入道家的逍遥。其二是不同程度,这一点主要是说明王雱处于宋代儒学的发展巨变之中,受其影响,将人的主观作用加入了《庄子》,以“道”作为最高范畴的客观归属,以尽性→至命的不同程度,以性作为主观、以命作为客观方面,强调了儒家的内圣和外王工夫。所以,王雱的逍遥观已经融合了儒家的修养论,表面上看是以庄为本,以儒为末,实际上庄子的无待 逍遥已经成为王雱 注重内圣(尽性至命)、外王(入世有为)两方面的成圣之路。因此,当他在解释《逍遥游》中任性自然的“鹪鹩”一角时,说它是“皆能任其极,各为至当。此明有为虽小,但能无累乎心,则亦天下之至妙,不必羡无为之大也。”[1](P200)对有为的肯定,是王雱为了推行荆公新法所作的改变。道家思想原本强调无为、自然,这与变法所需要的各种人为操作大相径庭,而王雱通过对《庄子》的再解释,使出世的逍遥观给有为之士提供一条成道之路,新学学派的政治思想因此拥有了合理性,王安石变法也顺势在他的《庄子》系统中成为一条康庄大道。王雱的“适时逍遥”正是抱着这种企图,将由魏晋以来的“适性逍遥”和支遁的以“妙悟性空”为逍遥等观点演变成为这条更适合儒家士人修行的道路,并将其与宋儒喜谈的“内圣外王”结合起来,一方面主张自身道德的修行,即尽性至命;另一方面主张入世成物的手段,即有为、外王,这些主张为庄子学的进一步发展开辟了新的途径,更为王雱之后的注庄者奠定了宋儒解庄方法的基础。

参考文献:

[1](宋)王安石.南华真经新传[A].王水照.王安石全集[C].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2016.

[2]余英时.朱熹的历史世界[M].上海: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

[3]杨国荣.庄子的思想世界[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4](宋)吕惠卿著,汤君集校.庄子义集校[M].北京: 中华书局,2009.

[5]邓广铭.宋史十讲[M].北京: 中华书局,2015.

[6](清)郭庆藩著,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M].北京: 中华书局,2016.

[7]蒙培元.理学范畴系统[M].北京: 人民出版社,1998.

[8]徐复观.中国人性史论[M].北京: 九州出版社,2014.

On Wang Pang's View of “ Easiness Based on Time “

LIANG Jie,LI Bo
(School of Liberal Arts,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401331)

Abstract: the Nanhua Sutra wrote by Wang Pang states and develops the thought of Zhuangzi through the perspective of Confucianism.He introduces “time“ into the interpretation of Zhuangzi's thought of easiness,turning the idea of “easiness based on personality“ raised by Guo Xiang into “easiness based on time“.He believes that people of action and inaction could select different ways to get easiness according to different time,further to explain that there is easiness of different degrees on the conception of personality and destiny.Wang Pang is trying to discuss the problem of destiny and personality which is of very high concern of the Confucianism in Song Dynasty through his transformation.He put forward the individual's self-cultivation from personality to destiny,developing a shortcut of getting easiness for the people of action.It is of strong practical political significance besides injecting vitality into the interpretation of Zhuangzi through Confucianism.

Key Words:Wang pang; easiness based on time

中图分类号:B223.5;B24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882(2019)04-0050-06

收稿日期:2019-04-22

基金项目:重庆市社科规划项目“《庄子》文学经典化的历程及其文学史意义”(2015YBWX071)

作者简介:

梁 杰(1994-),女,重庆人,在读硕士,研究方向:先秦文学;

牛结核病的防治采用的是综合性措施,及时对疫情进行有效处理,加强预防控制,净化周围环境以减少该病的传染。

李 波(1971-),山东潍坊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先秦文学。

〔责任编辑 裴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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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杰:论王雱的“适时逍遥”观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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