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华:沉思的记忆和旺盛的生命——瞿昙寺“花儿会”传统之缘起论文

李明华:沉思的记忆和旺盛的生命——瞿昙寺“花儿会”传统之缘起论文

“花儿”本是心上的事,

不唱是由不得个家。

刀刀拿来头割下,

不死是就这个唱法。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民族的民歌充满了如此的夸张艺术,也没有一个地域的民歌会充满如此的生命意识,为了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意,但愿刀刀拿来头割下,这是何等的豪迈和悲壮,又是如此的让人不可思议。据说,这首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花儿”,原创地就是瞿昙寺六月十五的“花儿”会。

瞿昙寺以每年六月十五的“花儿”会闻名甘青宁,朱仲禄、苏平、马骏,都在瞿昙寺六月十五“花儿”会的擂台赛上粉墨登场,风光一时,把许多负心汉唱得回心转意,把许多多情的乡下女子唱得泪眼汪汪。可见“花儿”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之大。

说是六月十五“花儿”会,其实从六月十四就拉开了架式,一直唱到六月十六才拉下帷幕。这几乎是瞿昙寺六月十五“花儿”会擂台赛雷打不动的惯例。

追根溯源,早年间,瞿昙寺是没有“花儿”会的。因为是佛门净地,一茬一茬的老喇嘛去了,一茬一茬的新喇嘛来了,红色的袈裟红了上街,红了下街,一直红到药草台。红得热情和饱满,远远看去,好像一条红色的裙带,在白云深处缓缓舞动。朝圣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起个大早,在岗沟峡排成了长队,他们怀揣着一颗颗虔诚之心远道而来。添不起香钱的,褡裢里背着麦子和青稞,光阴不错的,带着银子和上好的酥油,隆国殿里的酥油灯彻夜明亮。

张云鹏 男,1992年出生于山东枣庄,国防科技大学电子对抗学院毕业硕士,研究方向为SAR信号处理与SAR对抗技术.

曾几何时,寺院里丰衣足食,堆满了麦子、青稞和财宝。袅袅娜娜的桑烟四时旺盛,直达天庭的中央,然后缓缓四散开来,把上街、下街、磨台,还有官隆湾、上浪、下浪、石坡和药草台几个村庄缭绕得云山雾海,藏族同胞和汉族群众在这里和谐共处,创造着美好的生活,齐颂“扎西德勒(吉祥如意)”。雪白的哈达挂满了瞿昙寺周边的树木,挂满了瞿昙寺后山护坡的灌木丛,挂满了瞿昙寺前面的照山,猎猎的风声响彻云霄,宛如药草台林区的松涛阵阵,迎来了风调雨顺的年景。

众所周知,大部分图书馆的购书经费都是极其有限的,原版外文书籍的价格经汇率折算以后再加上税费,价格相较国内图书高出很多,因此每年采购数量极其有限。

据说,在瞿昙寺佛事兴盛的时期,每天清晨,每当小喇嘛们用扫把哗拉哗拉清扫完了院子,徐徐打开瞿昙寺的山门时,一种大象宛转透亮的声音在长空里动情鸣叫,好像天籁地鸣。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有人仿佛看见过,一头白象在寺院头顶背着一只玉鼓在白云里悠然穿行,白象所过之处,要风来风,求雨得雨,就是长出的麦子也是八瓣的。不仅如此,多年不生育的女人们去瞿昙寺旁边的娘娘庙里求子,以求如愿。因此,瞿昙寺在吉祥如意里墨守成规,过着太平盛世的日子,谁也不会在寺院周边唱那些谈情说爱的“花儿”,更不会有盛大的“花儿”会和唱“花儿”的男男女女在这里招摇过市。因为在人们的传统意识里,“花儿”不像大戏(秦腔),是“野曲”,登不了大雅之堂,因为是佛门净地,怕惊扰了吉祥。

瞿昙寺唱“花儿”是在清朝的同治年间。那年的夏天风调雨顺,太阳红得不能再红,天气热得不能再热,连喜热的旱蛇都无法招架太阳的光芒。瞿昙寺的喇嘛们精身披着袈裟,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拉拉,不停地往肚子里灌水。他们喝光了院内二十四大缸天水(雨水),还是热得汗流浃背,只好气喘吁吁地去河里挑水,红红的袈裟红得像染了似的,把一条街道染红了。瞿昙寺的上街和下街热浪滚滚。往日在街巷里逛逛悠悠流浪的野狗和野猫,夹着尾巴吐着红红的舌头,拼了命往林子里蹿,然后就急死慌忙地舔食起了水。这样不同寻常的天气让这些经法不错的喇嘛们不会闲着,他们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要举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法事活动。酥油灯把瞿昙寺隆国殿照得金碧辉煌,放射出太阳般的光芒。山门口,硕大的铸铁香炉里香火尽情燃烧了三天三夜,把半边天罩得严严实实,让山坡里的牛羊们错误地认为已经日落西山,中午就赶紧回圈了。半夜里,肠胃里空空荡荡的羊们没有了咀嚼的东西,饿得咩咩直叫,把挡羊娃气得说出了一些粗鲁的话。

瞿昙寺五谷丰登的盛况空前。香炉周围的干果和五谷杂粮琳琅满目,青稞和麦子堆积如山,把喇嘛们搬运得气喘吁吁,偷偷地放着不响的屁。五谷的香气充满了空气,先是引来了上万只麻雀,它们远道而来,吱吱喳喳的叫声响彻云霄,它们用优美盛大的飞翔庆祝着收获。后来方圆百十里的鸽子闻讯赶来,几千只鸽子把太阳的光芒都遮住了,天空里闪耀着银子的光芒,响满了天籁地鸣。

夜与昼充满了光明和吉祥

几天后,从药草台不可思议地升起一些祥云,祥云酷似一朵硕大的莲花,顺着瞿昙河的直沟和斜沟缓缓飘了过来,飘到瞿昙寺上空又缓缓地分解成六朵莲花悠然不动。尽管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云彩就是不动。

此时,一场透雨如期而至,那雨兴奋得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落在地上跳得老高,好像炒锅里爆起的豆儿,流得也更加欢畅。喇嘛们尽情沐浴在寺院里,简直陶醉了。

雨过天晴,风儿徐徐吹来,女人们后腰里别着铲子开始拔草了。如火如荼的“花儿”和“拉伊”整天价嘹亮起来,把药草台森林里的鸟儿激动得呼朋引类,把地里的麦子唱得拔了节,抽了穗,结了花。看来又一个丰收年眼看着就如期而至,人们多么高兴呀。许多人已经磨好了割麦的镰刀。

“呯——”一声火枪的脆响,那晴天霹雳般的声音还没有落在瞿昙寺大殿的飞檐上,就哗啦啦把坐窝的鸽子惊飞了。鸽子在远离寺院的天空盘旋,久久不愿落脚。不远处,一阵呼啦啦混乱,扬起了一道黄啦啦的尘土,好像一股儿熊熊燃烧的狼烟,接着一阵铜铃的脆响搅乱了人们的宁静和心思。一股土匪从药草台山林深处蛇一样窜了出来,好像一群黑压压的乌鸦,铺天盖地趴满了后山和照山,他们为瞿昙寺的财物而来。

这天夜里,松油火把把后山和照山照得犹如白昼,火光里人影穿行,好像群魔乱舞。

中牧羊的鞭子,奔走相告,纷纷在腰里系了砲儿石绳索,怀里揣上了足够吃三天的炒面,褡裢里装满了砲儿石。

大喇嘛没有说话,主事赶紧走了。

一群人马轻车熟路冲上了瞿昙寺后山里的护坡,抢占了有利地形,显得居高临下。跑在最前头的是三匹身高体壮的马,一个个昂着头,一匹马枣红,一匹马杏黄,一匹马纯黑。三匹马的屁股圆嘟嘟的精气十足,一看就是每天吃了豆瓣料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十二匹灰色的骡子,一个个膘肥体壮。为首的一个土匪腿上打着裹腿,腰里系着黑布腰带,他把拇指和食指塞在肥厚的嘴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刺耳冗长的口哨,双腿使劲夹了一下枣红马圆嘟嘟光闪闪的肚子。后面的一群人随声附和着怪兽般的尖叫声。

那一年瞿昙寺受到了土匪的袭扰

那时瞿昙寺高大的城墙和城门还在,土匪尽管人多势众,但他们只有刀枪,没有远距离进攻的弓箭,更没有防护被弓箭射伤的盔甲,要想一时半会儿攻下瞿昙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僵持的局面持续了一天一夜,土匪们虎视眈眈,在山坡上肆无忌惮地磨着杀人越货的刀子,然后屠宰了从药草台和瞿昙寺周边抢来的牛羊,架起了一大口三叉锅。一股袅袅的白气过后,他们大大咧咧喝酒吃肉,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要把瞿昙寺夷为平地的凶光。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因为他们的马背上都搭着一个硕大的牛毛褡裢,他们的牛背上都架着贪婪的驮架。他们凭着人多势众,要轻而易举抢夺瞿昙寺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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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主持)从三天前就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他一直对自己的梦耿耿于怀,让几个经法不错的喇嘛昨天进行了虔诚的禳解,可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他露着两个肥胖的胳膊,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他望了一眼天空,皱了皱眉头,果断敲响了永乐大钟。这口钟发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民间有“瞿昙寺的钟响,巴燕的马惊”之说,巴燕,就是今天的化隆。那铿锵密集的钟声好像是保家护寺的战鼓,唤醒了所有的人。钟声在空气里一浪高过一浪传递着一种危难迫在眉睫的音讯——瞿昙寺出事了。小喇嘛们只听得噗噜噜一阵乱响,他们仰望着远去的鸽子,抄起看家护院的棍棒,纷纷走出了山门。瞿昙寺周边的女人们在紧锣密鼓的钟声里慌乱地带足了三天的口粮,抱着孩子纷纷躲进了密不透风的庄稼地,好像兔子发现了天空里的老鹰。更多的人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汉族男人纷纷拿起铁铣、锄把走出了家门,藏族男人放下手

守护寺院的群众严阵以待。瞿昙寺高大的城墙上人影晃动,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人们的脸上布满了责任和使命,喇嘛们焦虑万分,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让土匪们撤退。

一个小喇嘛小心翼翼地对一个大喇嘛说:“师傅,夜深人静了,他们咋还不走?”

石油企业作为我国现代化经济发展中较为重要的一类建设性企业,只有保障其企业建设中的管理因素协调安全,才能够保障石油企业更好地为人们提供服务。当前市场化经济运行体系下的石油企业绩效考核管理中,其对应的考核管理因素发生了改变,并且在绩效考核管理因素的控制过程中,对于企业自身性发展也出现了一定的影响。本文在研究中以价值管理HU绩效考核为准则,对整个石油企业绩效考核管理中的内生性要素进行了研究,对于提升石油企业整体性发展而言,具有重要意义。

Where: Tm is the input mechanical torque; Te is electromagnetic torque; T0 is loss torque; J is moment of inertia; P0 is number of pole pairs.

大喇嘛说:“简直是白日做梦,狼见了到嘴的羊还能走!”

小喇嘛脸上一片惊骇。

一阵风吹来,人群里有了忽有忽无的尿臊和屎臭味儿,渐渐地,尿臊和屎臭味儿愈来愈浓,浓得不能再浓了,人们这才发现,几个来寺院不久的小喇嘛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把靴子都泡湿了。就在这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说:“我有一计,不知道行不行?”

大喇嘛说:“快讲。”

“明天就是六月十五,四乡八堡的人要来寺院上香敬佛,不如把大家发动起来唱‘花儿’和‘拉伊’,壮大声势,吓唬土匪撤退,大家看行不行?”

大喇嘛心存疑虑地说:“谁都知道,‘花儿’是野曲,老祖辈连庄子里都不能唱,怎么能在佛门净地唱呢?这不是犯了寺规,冲撞了佛祖吗?”

老人说:“佛门讲的是普度众生,让人们摆脱苦难,获得新生,今儿个寺院和周边的百姓受了难,只要能吓退土匪,说明佛祖显灵,有啥不行呢!”

我痛感到自己这一辈子欠下白丽筠的感情债,决不是几滴眼泪所能报答的。她与我非亲非故,本无太多的干系,仅仅是小学同学而已,可是她却为了给我找一份工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甚至为了我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全部,而我却一心想要逃开白丽筠。在她把她所有的人脉关系全都葬送了之后,我可耻地做了最后一名逃兵,我还是人吗?我还有人情味吗?像我这样的人还有良心吗?

今儿大爷到寺里来,

主事说:“就用那口五百人吃饭的锅吧?”

大喇嘛望了望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摇了摇头,说:“不,用八百人吃饭的那口锅,熬饭里不要放萝卜白菜和蒜苗,把肉放足了。放足了!”

主事说:“这不把寺吃空吗?”

大喇嘛没有表态,主事勾着头走了。

瞿昙寺要放舍饭的消息跟永乐大钟的声响一样,惊人的感召力震撼了所有的人,好像惊蛰的雷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播开来。人们肩上扛着梯架,手里拿着棍棒,怀里揣着碗筷,踏着如水的月色纷纷爬上城墙,把瞿昙寺四周的城墙变成了一堵众志成城的人墙,城墙上的人影好像深秋时节满山满坡的麦捆。城墙上的人群很快分成了里外两层,里层是穿着粗布汉衫的汉族,手握耕地种田的工具,外层是彪悍的藏族,他们穿着褐子的番祅,勒紧腰带,齐声吼了起来:

噢——噢——噢啰啰——噢啰啰——

这气壮山河的声音发出了向土匪挑战的信息,然后向着后山和照山一个个拉满了牛角大弓,拭目以待。有一个身强体壮的藏族射手,把箭射了出去,从一个土匪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土匪们把头像山鸡一样藏了起来,人们在月夜里唱起了“花儿”和“拉伊”。

一群小喇嘛梭子般穿行在长长的过庭里,流动的油灯好像天上的街市。一顿饭的工夫,寺院里所有的酥油灯都亮了。嘟——嘟——嘟——,八个喇嘛吹响了八个冗长的法号,还有八个身强体壮的喇嘛不停地打开山门又不停地关上山门,山门不停地发出大象的鸣叫声。顷刻间,吉祥的声音响满了天空,响满了卓仓大地(生长麦子的地方),宛如来自天宇的祈祷。这时候,更多的喇嘛虔诚地跪伏在大殿里,声势浩大地诵起六字真言。大喇嘛佛法无边,他来不及净手,一阵风似地走进自己的囊,插了三炷高香,一屁股坐在金黄色的禅垫上,炒麦似地念上了最最管用的咒语。那天夜里,瞿昙寺好像白昼,响满了盛世的梵音,响满了乱世的咒语,响满了旷世的“花儿”和“拉伊”。

最先叫阵的是土匪,他们匪气十足地在照山里唱起来,然后遥相呼应的是后山:

北山头上云起来,

南山头上的雨来,

消费互联网和工业互联网,两种力量,两种玩法。消费互联网江湖的人要杀入工业互联网,几座珠峰在挡路;而工业互联网江湖的人要借力消费互联网,可惜对该江湖的行规和玩法等也不太了解。

“事已至此,那就试一试吧!但只来素的,不来荤的。”大喇嘛立马喊来寺院里的主事,说,“你去准备一场法事吧,把大锅架在隆国殿下面,杀猪宰羊,舍饭三天。”

金银财宝者送上来。

城墙上的男人们唱道:

尕马儿上给者三脚绊,

三脚绊几时价断哩,

合作创新④正逐渐成为我国企业开展自主技术创新,实现赶超世界一流企业的主要模式。另一方面,许多企业家纷纷指出企业技术创新动力不足和研发投入效率低根源于不完善的市场制度环境。基于市场绩效视角的研究从市场制度入手,揭示企业合作创新的行为和研发资源的最优配置方式。本文系统地综述了近20年,特别是新世纪以来,国外关于合作创新市场绩效的理论和经验研究文献,这不但可以使国内学者了解这一领域的发展状况和脉络,为他们研究我国企业的合作创新提供有益思路,而且为我国科技政策真正实现从“促进技术转移”到“鼓励自主创新”的转变提供理论指导。

当上个土匪者没脸面,

老天爷把你们算哩。

城墙上的妇女们唱道:

一想了老子二想了娘,

三想了养人的家乡。

跟上土匪者没好下场,

总而言之,前S1蛋白氨基酸完好,则变异的乙肝病毒就能够在人体内保留传染的特性,所以,对前S1蛋白进行分析,抗原了解乙肝病毒的传染情况,前S1抗原可以反映病毒的感染率、复制率和清除率,其敏感性很高,尤其在乙肝病毒检测上使用,能够提升治愈率。

回来是尕妹的盼望。

土匪们应和道:

“我有这么厉害吗?说得好像我就是超级英雄!”唐小果有些骄傲了,“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非得要我这超级英雄出马呢?”

花抱山高不过松花山,

细细儿看,

一堆一堆的草山;

杀猪宰羊的节奏紧锣密鼓,锐利的嘶喊声刺破天空。城墙上的人又多了起来,更多的人听到了消息,他们怀揣着碗筷还在向着寺院毫无节制地踊来。先是哗啦哗啦的,后来是轰隆轰隆的,澎湃的吃饭声响满了天空,好像夏天天空里的滚雷,好像暴发的山洪,连走南闯北的土匪也听得心惊胆战。

不光是瞿昙寺,瞿昙寺周边的平安、乐都、民和南山地区的七条沟岔(卓仓地区)就好像坐落在天边的云端里,人们生活在四季更替的梦里,做梦也是吉祥如意的。因此,在湟水南岸的古城、巴藏沟、沙沟、下营、峰堆、瞿昙、亲仁、中坝、新民、峡门、杏儿等,多了一些气象宏大的民间传说。

一年三百六十天,

深深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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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没忘掉半天。

土匪和瞿昙寺周边十乡八堡的人打上了“花儿”擂台,也许这就是瞿昙寺最早的“花儿”擂台赛。喇嘛们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也唱上了“花儿”。“花儿”和寺院里的梵音在寂静的夜晚如泣如歌,好像一个个凄美的幽灵在月影里缓缓行走,好像春天解冻的地气徐徐弥漫开来,好像秋天的山风在天空里游来荡去,好像冬天的白雪纷纷扬扬,好像暗夜里一股股火焰在尽情燃烧。瞿昙寺的夜晚沸腾了起来,好似一阵阵滚雷滑过。

大喇嘛在经房里坐了两天两夜,他用足了一身的精气神,他手里的一百零八颗珠子捻动得发出了密集细碎的响声,头上的汗珠像一颗颗密集的珍珠玛瑙滚落下来,嘴唇上磨起的紫泡好像一粒粒饱满的青稞。紫泡还在不停地长大,再念下去,就会炸裂开来。他的咒语向着瞿昙寺的照山和后山弥漫……

月光和雪

瞿昙寺把“花儿”和“拉伊”唱成了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只听得哗哗哗哗的声音响彻在夜色里。瞿昙寺把“花儿”和“拉伊”唱成了一曲凝固的音乐,这些凝固的音符缓缓地合成了南山之巅的皑皑白雪,终年不化,成了乐都的一大景观。

午夜,月光如水。聪明的人们选择了吃饭干活两不误的最佳方式,他们一边吃着丰盛的舍饭,一边用优美的鼻音深沉地哼着“花儿”和“拉伊”,把劝人从善和思念乡土的“花儿”和“拉伊”唱成了水色山光,唱成了天濑地鸣。人们唱了忧伤的唱欢快的,唱了悠长的唱短促的,唱完了四句式、五句式、六句式,又唱七句式、八句式、九句式,一直唱到十句式,直唱得斗转星移、云雀唱秋,山泉流韵。

僵持的局面持续到了六月十五,土匪们没有一点儿撤退的意思,他们的后续人员从药草台背来了足够多的烧柴,又架起了更多的三叉锅,准备熬一场持久战。火势越来越旺,锅口里的白气缭缭绕绕,熊熊烈火一直烧到后半夜,这可急坏了大喇嘛。

清晨,大喇嘛急匆匆爬上瞿昙寺的城墙,朝后山的护坡张望了一会儿,又朝照山张望了一会儿,僵持的局面让他看出了端倪。他分明看到了土匪无精打采的样子,便不假思索地说:“快,快把那口一千人吃饭的锅架在山门口,把火生旺了!”

主事说:“寺里的一圈羊已经不多了。”

大喇嘛说:“羊不多了就杀牛!去吧,寺院保不住,有十圈牛羊也是空的。”

主事说:“牛羊杀完了,土匪还不退呢?”

只听“嗖——”的一声鸣响,藏族同胞的头人在高高的山顶上射出了一支十万火急的响箭。彪悍的青壮年男子背起弓箭,向着瞿昙寺纷纷围拢过来。一场保家护寺的保卫战开始了。

于是立刻我们就加倍的努力,正在吹笛子的把笛子吹得特别响,把笛膜振抖得似乎就要爆裂了似的滋滋地叫着。十岁的弟弟在吹口琴,他摇着头,好像要把那口琴吞下去似的,至于他吹的是什么调子,已经是没有人留意了。在大家忽然来了勇气的时候,似乎只需要这种胡闹。

吃饱了肚子的人们又底气十足地发出“噢——噢——噢啰啰——噢啰啰——”的声音,那个身强体壮的藏族射手又射出了一箭,把土匪头上的一顶礼帽射穿了。夜晚还没有到来,袅袅的桑烟和冲天的火光里,月亮就已经迫不及待爬了上来。夜里,月亮亮得好像白昼,人们没有看见过那么安静和明亮的月亮。上千人的“花儿”大合唱在四周的城墙上漫无天际地嘹亮起来了,成千上万的“拉伊”一会儿是合唱,一会儿是男女二重唱,那惊天的韵律远远胜过永乐大钟的宏大和深沉,好像黄河愤怒的涛声,好像一阵紧似一阵的磙雷,吓得土匪们在山坡上颤抖起来,偷偷依靠在一块儿,再也不敢张狂了。渐渐地,土匪们的“花儿”声偃旗息鼓,山上的烟火泯灭了。

由于施工区该顶管工程穿越路段修路导致车流量密集,经常拥堵且有较多大吨位重型卡车,认为交通载荷作用在顶力计算中不能忽略。本文通过对施工区域内顶力影响区交通载荷的量化,结合土压力计算理论对现有的顶管顶力理论计算公式进行优化。

渐渐地,韵律又变得细雨润秋,一个个美妙动人的音符,在天空里凝固了,好像霜后的树叶沙沙沙地落了下来,好像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飘来。这是一场空前而盛大的雪,渐渐地,“花儿”悠长的曲调中有了浓稠的意味,月亮就愈加地白了,大雪就变得铺天盖地了。这些如雪的月光是水的结晶体,落在哪里,就在哪里朦朦胧胧虚虚晃晃堆积起来,白天像什么,雪落上去就像得更加逼真,简直就是惟妙惟肖。不用看,也不用说,这会儿大地被白色填充得满满当当,不给任何人留下一点思考和想象的空间。大喇嘛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语道,圣明的佛祖呀,我真不知道是天空里在挥洒着月光,还是在落雪,就是学富五车的仓央嘉措活佛在世,也想象不出一句颂辞来。

土匪们水皮袋里的水喝干了,瘪得像晒干的“狗尿苔”,装干粮的褡裢也瘪了。两天没有进一口水米的土匪们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分不清白天和夜晚来。他们分明看见瞿昙寺周边两里内的地界里一片旷世的寡白,白得厚实,白得庄严,白得恐怖,好像举行一场罕见而盛大的丧事活动。

此刻,原本绿色的树木,挂上了银光幽幽的素白,一会儿像千千万万条长长的阴钱,一会儿像万万千千个不散的阴魂,有的在大地上情深意切地轻歌曼舞起来,白得像云,轻得像纱,有的在山腰里躲躲闪闪蹿来蹿去,像一个个白色的幽灵,一个也不闲着。缓缓地就吸足了精气,长上了修长的腿,长出了飞翔的翅膀,在天空里飞起来,飞向了传说中的天堂。刹那间,大地就又剩下白,白得一片空白,土匪们看着六月天降下来的银色雪花,都傻了眼了,他们的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流出了粗粗拉拉黏稠的冷汗。原本土黄色的麦草垛子,渐渐成了灰白色的坟堆,这些坟堆,在毫无节制的大雪中,在“花儿”和“拉伊”冗长的颤音中,成批成群地生长着,成批成群地扩大和铺张着,好像轻柔的棉花团,争先恐后地向着照山和后山里的土匪排山倒海涌去。间或,那些在河道两旁淘金人淘下的一个个洞穴,每隔几步一个,每隔几步一个,渐渐地从模糊不清变得清晰可辨,又渐渐地变成了颅骨上一个个狰狞的窟窿,非常清楚地向着心虚的土匪们逼近。

土匪们一个个跪下来向着瞿昙寺磕头,嘴里不停地念着祈祷的颂辞。

凝固的“花儿”和月光还是像雪一样,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此时已是六月十五的午夜,月亮只剩下白,白得一片空旷。“花儿”悠扬的韵律和瞿昙河幽幽潺潺的流水似乎找到了一个几百年,不,甚至几千年也无法找到的最佳的契合,好像阳光普照了大地,雨露滋润了万物,一时间,就听得唢呐、笛儿、钹儿、镲儿、铙儿、木鱼儿和着阴阳的诵经声和等等类类的声音唇齿相依地共鸣起来,就听得一阵一阵来自天堂的诵歌,好像阴阳在做一场盛大的道场。

黎明,城墙上的人们都睡着了,汉族群众怀里抱着农具,藏族同胞怀里握着弓箭,一个个打起了呼噜声。小喇嘛们也在寺院里睡着了,瞿昙寺的照山和后山里鸦雀无声。大喇嘛悄悄爬上城墙一看,山坡上丢甲弃盔,一片狼藉。土匪们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些骇人的羊骨头和牛骨头。他高一脚底一脚下得城墙,高兴地跑进禅房,念起了普度众生的颂歌。大喇嘛喊来那位长者,语重心长地说:“老人家,是‘花儿’救了瞿昙寺,是你拯救了瞿昙寺,你有啥要求就说。”

那位长者说:“我就想每年六月十五,让这里的人唱‘花儿’,交流物资,方便这里的生产和生活。”大喇嘛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第二年农历六月十五,瞿昙寺举行了盛大的“花儿”会。从此“花儿”也成了角仓(藏语,生长麦子的地方)地区射箭比赛场上必不可少的添加剂,成了茶水里的食盐,饭食里的调料。南山地区的射箭在“花儿”和“拉伊”的歌唱里充满了激情和忘我。

射箭射的是生命的激情,“花儿”和“拉伊”唱的是爱情。爱情一旦有了激情,就等于是让鸟儿长上了翅膀。

年年岁岁,射箭成了这里的狂欢,“花儿”和“拉伊”成了箭手们的护心油。

摄影/陈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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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华:沉思的记忆和旺盛的生命——瞿昙寺“花儿会”传统之缘起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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