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与黑格尔的劳动概念有着密切关系,但是前者是在何种层面上实现了对后者的批判性转化,依然需要仔细考量。本文试图从内化与外转两个维度去进一步把握二者的劳动概念以及劳动思想的演进关系。同时,笔者还试图揭示马克思用劳动概念替换黑格尔绝对精神概念的隐秘手法,并可从中梳理出暗含的马克思劳动现象学的谱系。
[关键词]马克思; 黑格尔; 劳动概念; 绝对精神; 劳动现象学
对于黑格尔与马克思劳动思想的关联国内学术界已经有所论述,但是学界的论述思路多是从劳动的具体内容来谈其思想传承等问题。笔者认同这样的比较范式,但是还是认为马克思对黑格尔劳动思想的内容的吸收和传承只是其一方面,而更主要的一个吸收是在方法论层面的,即与黑格尔以绝对精神来构建自己的哲学体系相似,马克思是在用劳动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当然这种建构模式是马克思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作,暂且不论。但是不管怎么样,马克思对于黑格尔劳动概念既有其内容方面的吸纳,也有方法论的外部转换,最终建立起一个劳动现象学的理论体系。
一、 马克思对黑格尔劳动概念的内化
1843年马克思从宗教批判转向政治批判接着再转向市民社会批判,他要对市民社会的经济关系做一个深入分析和探讨。于是在次年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开始关注和大量使用作为经济活动要素之一的劳动(Arbeit),并提出了异化劳动(Entfremdete Arbeit)思想。等到了写作《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阶段,马克思对于劳动概念的推崇更是溢于言表:“‘劳动’、‘劳动一般’、直截了当的劳动这个范畴的抽象,这个现代经济学的起点,才成为实际上真实的东西。”[1]46这里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思想貌似来源于国民经济学,但是深层次地挖掘就会发现其与黑格尔的关联甚大,这也是本文探讨的重点。我们都很熟悉《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其实肩负着双重任务,即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和“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那么这双重任务有没有结合的纽带呢?以往学者的归纳思路往往认为是马克思用黑格尔的异化和外化思想为方法论利器去解构国民经济学的劳动思想,从而构成异化劳动这一主题思想。但是仔细阅读就会发现,抛开异化不谈,但就劳动概念而言,马克思与其说是传承国民经济学的思想,不如说更多地受到黑格尔劳动思想的影响,或者说是通过黑格尔来接纳国民经济学。可以说,马克思也不单单吸收了异化和外化的方法论,还吸收和丰富了黑格尔的劳动思想,特别是其中的劳动与主奴关系、劳动与欲望、劳动与自我意识、劳动的外在与内在等方面的内容。
在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等人的国民经济学中,劳动是经济活动的基本要素,但是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表述看,马克思对于国民经济学的劳动概念只用其表,而未用其实。例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笔记I中明确说:“劳动在国民经济学中仅仅以谋生生活的形式出现”[2]14,紧接着后面又说“劳动生产的不仅是商品,它生产作为商品的劳动自身和工人”[2]51,当然马克思对此更为成熟的表述是在《资本论》(第一卷)对商品拜物教的阐述,就是要揭示劳动产品背后的生产关系。显然,马克思审查劳动的重点不是局限在劳动产品,而是集中于工人这一劳动者身上。换言之,马克思劳动概念的重心不是物而是人,不是事物而是关系,而这样的劳动诠释维度显然不在国民经济学语境中。那么马克思这种从人的关系维度而不是实物维度探讨劳动概念的方法是怎么锻造出来的呢?《1844年手稿》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着力点主要在《精神现象学》上,所以我们的视角不得不回溯到《精神现象学》上,由此开始分析马克思如何在批判中继承以及继承中批判黑格尔哲学,特别是黑格尔的劳动思想。当然,黑格尔劳动思想以及劳动概念都是其精神现象学的一个逻辑环节,甚至不是其核心环节。黑格尔是在《精神现象学》中初步阐发他的劳动思想,即在自我意识的主奴关系中。黑格尔认为主人和奴隶的自我意识是不同的:主人作为自我存在是有自我意识的,而奴隶是把主人当成自己的本质、依赖于主人的,但奴隶可以通过劳动即对物的加工改造等否定性活动来获得自我意识。但换个维度思考,主人是不直接与物发生关系的,而是必须通过奴隶来获得物,获得满足和需要,获得尽情享受,如此在劳动活动中奴隶的行动正是主人自己的行动,因为奴隶所做的事,正是主人所做的事。相反的是奴隶最初没有自我意识而处于深深的恐惧中,那么他只有通过陶冶事物的劳动才能逐步获得自为存在,通过劳动,奴隶的意识回到了它自身,并且“这种意识现在劳动中外在化自己进入到持久状态。因此那劳动着的意识便达到了以独立存在为自己本身的直观。”[3]130如此演变下去,其结局就是在劳动中奴隶获得了自我意识的本质,而主人丧失了独立的意识。作为自我意识的逻辑环节,主奴意识在劳动活动中实现了地位转化,这也启发了马克思后来对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地位转换的设想。当然,主奴意识的关系更主要的是超越了劳动活动中人与物的关系而升华在人与人的关系中来反观物本身,这是与国民经济学把劳动看作物、看作商品的观点旨趣迥异的。这其实是通过对象性关系或者主体间性关系来把握劳动,而国民经济学还是运用简单的主客二分的方式把握劳动。同时,黑格尔还有着丰富的劳动的对象性思想以及社会劳动思想,例如:“一个人劳动时,他既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一切人劳动,而且一切人都也为他劳动。”[4]47这样以社会关系维度把握劳动的思想也被马克思所吸收,成为马克思哲学的一个鲜明特色。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分析异化劳动,先从工人和劳动产品的异化入手,最后上升为人同自己的类本质以及人同人的异化的关系维度去把握,可以说这与黑格尔是一脉相承的。
在《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总是将劳动和欲望相提并论,认为“劳动是受到节制或节制的欲望”[3]130,简言之,劳动是一种欲望。同时,他还明确说——“自我意识就是欲望”[3]120。如此推理,劳动、欲望与自我意识本质上是同一的,劳动作为欲望本来是一种生命的否定本能,其原因就在于“自我意识只有在一个别的自我意识里才能获得它的满足”[3]121。当把劳动、欲望与自我意识趋同后,才能跳出劳动是苦役的日常思维,从而真正理解马克思《1844年手稿》中人的类本质是自由自觉的活动和劳动的判断。正是将劳动理解为生命本能的欲望,这才为其后马尔库塞《爱欲和文明》的思想打下伏笔,他正是结合了马克思的劳动理论和弗洛伊德的欲望理论。《精神现象学》中劳动概念除了欲望、自我意识等抽象意义外,还有制作、陶冶等具象意义,而在具象意义上黑格尔提出了劳动的外在性和外在劳动的观点,例如“语言和劳动都是外在的东西,在这种外在的东西里,个体不再保持它的内在于其自身,而毋宁是让内在完全走出自身以外,使之委身于外物。”[3]206黑格尔强调除了作为自我意识的欲望的内在劳动外,还要具象地考虑具体的外在劳动,所以他是将劳动的本质与“劳动的手”做了区分的。黑格尔的这一劳动区分也被马克思所吸收和改造,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谈到的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二重性时,就将劳动分为抽象的人类劳动和具体的有用劳动,前者体现为商品的价值,后者体现为商品一般价值,后者体现为商品的使用价值[5]54-60。
黑格尔的劳动思想散见于其《精神现象学》中,但是能否说黑格尔的劳动想就必然影响到马克思并被马克思所批判性地吸收呢?其实从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能很好地找到答案。因为青年时代马克思受到黑格尔哲学影响巨大,马克思也一直想写一部全面批判黑格尔哲学的著作,可惜成形的只有1843年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及其导言。马克思在《1844年手稿》中,似乎在阐发异化劳动过程中意犹未尽,想要同时批判黑格尔哲学特别是黑格尔的辩证法,但是也只写了一个小段落,即后来我们见到的笔记III中的“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可是从这个小部分我们看到了马克思对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推崇备至,同样也对《精神现象》中的劳动思想大加赞赏:“黑格尔的《现象学》及其后成果——辩证法,作为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的否定性——的伟大之处首先在于,黑格尔把人的自我产生看作一个过程,把对象化看作非对象化,看作外化和外化的扬弃;可见,他抓住了劳动的本质、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的劳动的结果。”[6]101对于这一个段落的微观分析,可以发现这里体现了马克思对黑格尔三大思想的传承,即辩证法、异化(外化)和劳动。以往学界对这一段落的解读主要集中在马克思的异化思想,其实这3个概念是统一的,并且是在劳动概念基础上统一的,其中劳动是原动力,异化(外化)是趋势指向,辩证法是整体过程。马克思对于黑格尔劳动思想的吸收和劳动概念的内化的同时,赋予了其新的立足点,即将黑格尔自我意识的思维运动和劳动化转换成物质生产劳动,也就是其历史唯物主义或者说是实践哲学的转型。但笔者认为,这样的理解还没有达致马克思劳动思想的精髓,马克思劳动思想真正精彩之处在于吸收、批判和内化黑格尔劳动观的同时,还以隐秘的手法完成了一种外部转换,即用劳动概念来代替黑格尔的精神概念,从而完成了对黑格尔哲学的真正超越。
一些研究显示,糖的摄入量过多与儿童的攻击性行为明显相关,但并不能由此认为过多摄入糖分对所有儿童,尤其是对无攻击性行为的儿童都会产生不良影响。然而,如果儿童有攻击性行为或者多动行为,控制糖的摄入量是可取的。
二、 马克思对黑格尔劳动概念的外转
如果说马克思只是吸收黑格尔哲学的劳动思想并且为己所用,那么他就是对黑格尔哲学及劳动思想的“照着讲”,但实质上马克思是悄悄地用“接着讲”的方式来重写书写哲学体系,那么马克思又是接着什么来讲呢?是辩证法、是唯物主义、是实践本体论、还是人学?可谓众说纷纭。而吴晓明教授认为:“马克思的哲学变革是直接衔接着黑格尔,直接衔接着《现象学》的劳动主题的。”[7]吴晓明的定位是敏锐而确当的,也凸显了劳动主题在马克思哲学中真正的基石和出发点,并且吴晓明还深入地分析:“《现象学》中的辩证法劳动主题从根本上来说体现为这样的原理,即绝对:作为主体的实体,不仅是无限的基质,而且是无限的机能。”[7]吴晓明对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劳动主题的哲学原理式的解读是深刻的,本文试图延续该判断,并对这一原理做出更加细化的分析,也没有进一步追问《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乃至马克思哲学体系中的劳动是否也具有这样的原理结构,即具有实体和主体的双重内涵?而笔者想要进一步说明的是,具有实体和主体双重内涵的劳动不仅是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关键,而且也是马克思《1844年手稿》乃至整个哲学体系的要义。马克思除了内化黑格尔劳动思想,同时还在完成一种核心概念的外转,即用劳动概念建立其庞大的哲学体系并一以贯之地阐发下去,包括后来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乃至《资本论》都暗含这一主题,并有意无意地开挖出一条劳动现象学的暗河。而劳动现象学中的劳动概念的地位与黑格尔哲学中的绝对精神地位相当,同时也只要按照绝对精神的内在要义去把握劳动概念,我们才能确立劳动现象学的合法地位和基本内涵。张世英主编的《黑格尔辞典》中对绝对精神①(Absoluter Geist)概念有10种解释,但是核心之义是指普遍永恒的精神[8]580-583。而从文字上梳理绝对精神这个概念是绝对和精神组合,绝对代表着基础、原则、永恒、自因,而精神代表着动力、活动、灵性等,这种组合本来是矛盾的。其实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序言中著名的“实体即主体”的命题就是绝对精神概念很好的注脚,同时黑格尔常用的自在和自为的统一也即绝对精神。而我们对于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可以有多种解释,但是唯有在类似绝对精神所包含的双重意义下的理解,才能从超越具体社会科学的哲学维度上准确地把握之,即劳动既是实体也是主体,既是自在也是自为,既是永恒的也是灵动的。所以本文试图从实体和主体两个方面来把握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实质。
首先,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作为实体(Substance)②的劳动。如果对马克思的劳动概念以及劳动思想如果仅仅停留在国民经济学层面去理解,而不能做出哲学层面的深度思考,那么就会将马克思的劳动思想浅薄化。在马克思的著作中劳动的首要意义就在于它是一种实体,是构筑人化自然和社会生活乃至精神成果的基础。假若没有了这一基础,马克思哲学体系就会大厦将倾。作为实体的劳动,在于劳动能够支撑起如上所言之一切,当然这也是实体本身的应有之义,实体在古希腊哲学中原本意义之一就是基体和自立体。《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劳动概念是支撑其全部理论的,因为异化劳动的前提毕竟是自由自觉的劳动,异化只是其历史过程,而最终结局又是要扬弃异化回归到自由自觉的劳动。1845年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强调感性的实践活动的重要性,而这种感性实践活动本身就是劳动。在同年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论证的出发点无不是物质资料的生产,而这种生产活动同样是劳动。1845年历来被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界看作马克思思想转型的分水岭,但是如果从劳动主题的维度来看,马克思思想并未在这一年出现所谓的“思想断裂”,而是一以贯之地深入探讨劳动概念、劳动主题和劳动思想。等到马克思酝酿和写作《资本论》及其相关手稿的时候,他对劳动概念的理解更加丰富和成熟,并建立其一整套劳动现象学的体系。《资本论》的逻辑结构基本上可以分为商品——货币——资本3个阶段,马克思也是从商品开始论证的。同时不要忘记,商品本身是凝结着人类劳动的,是劳动造就了商品。所以理解马克思的商品概念应该是在劳动、分工和交往等多重意义下展开,当然是以劳动为其最首要的前提。所以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开篇即说:“摆在面前的对象,首先是物质生产。”[1]22这个物质生产当然就是劳动,但是不是简单意义的个体劳动,而是交往程度加深后的社会劳动。那么劳动概念之所以是核心概念,就在于这个劳动概念可以作为马克思哲学思想演变中最为核心、基础和原则的内容,是马克思劳动现象学的基体。
四是严格水利建设管理。88个县组建了水利建设管理中心,对中小型水利工程建设实行集中管理。严格水利工程招标代理市场准入和退出管理,出台水利建设市场主体预选承包商管理制度,从今年7月1日起已全面应用市场主体信用信息,全部招标投标项目必须进入公共市场交易。
乐器展上或简约或华美的钢琴吸引着来宾与之合影留念,而雅马哈钢琴的完美音色更受到了众多钢琴演奏者的青睐,流畅悦耳的琴音不绝于耳。
阿伦特在《人的境况》一书中对马克思的劳动思想作了深入的延展,并在劳动(labor)概念之外提出了相近而有差异的工作(work)概念和行动(action)概念。在《人的境况》的开篇,阿伦特就将劳动、工作和行动定位为人的积极生活(vitaactina)的3种样态,并做出了初步定义[11]1-2。从阿伦特的定义及其后的论证来看,阿伦特不否认马克思马克思劳动思想的重要性,但是她把马克思劳动概念降格和片面化了。她认为劳动是身体性和本能性的,工作是“双手的”和创造性的,而行动是社会性和政治性的。很明显,阿伦特强调这3个概念其实也是3个阶段或者3个层面,其中劳动处于最低端的。当然,这三者也是只是人存在的条件或境况,而不是人的本性和本质。在阿伦特的理论中,劳动既不能是实体,同样不能是主体,劳动仅仅是人生命本能或生理机能的展现,劳动甚至仅仅是动物性的。这显然是对马克思劳动思想的误读,并对劳动概念的狭义化。如此逻辑推演下去,马克思理论中的劳动者本身就失去了主体性,变成了奴役性劳作的工人,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的一个特殊群体,劳动变成工人谋生的手段,其实这恰恰是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批判的国民经济学的理论。马克思劳动现象学的建立恰恰是通过批判身体性劳动入手的,他在《资本论》中提出的“具体的有用劳动”所蕴含的使用价值难道不具有创造性吗?阿伦特另一个明显的误读就是,她认为劳动是私人性的,而不是社会性的,这显然站不住脚,因为马克思对社会劳动的论述在其著作中比比皆是。阿伦特压缩了劳动的语义,稀薄了劳动的内涵,最终要消解马克思的全部劳动理论。所以她提出,随着生产工具的更新,身体劳动所能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尤其是进入物质财富丰富的消费世界里,劳动甚至都不是人的条件,而是消费决定人的劳动以及人本身,闲暇中的爱好代替了谋生的辛苦,这显然是本末倒置。尽管经济生活中,消费确实可以刺激和引导生产和劳动,但是消费本身不能脱离劳动的基础,我们可以假设没有消费的劳动,但是不能想象没有劳动的消费。同时,闲暇中的爱好也同样是以劳动为基础的,并且是自由劳动的目的之所在。显然,阿伦特是在构建自我理论体系的同时有意无意地贬损马克思的劳动思想,特别是消解劳动概念的实体意义和主体意义。根据唐正东教授的总结,国外学者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分歧分为两类:一是不认同马克思凸显有限劳动的交换价值,而弱化抽象劳动的一般价值;二是不认同马克思的劳动历史观[12]。西方学者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两类无解最终都不约而同地走向消解劳动概念的实体地位和主体地位,从而消解马克思提出的劳动解放的意义。
第三,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实体和主体的统一。黑格尔绝对精神概念的要义就体现在“实体即主体”④这一命题上,也即作为实体的绝对和作为主体的精神是统一的,也是能够统一的。对此问题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序言部分经典论述:“不仅把真实的东西或真理理解和表述为实体,而且同样理解和表述为主体。”[3]10实体和主体本来是两个层面的东西,实体是绝对的、自因的、基础的,而主体是动变的、灵性的、活力的,二者的结合似乎是一个矛盾。但是实体不运动,那么就会僵化,实体就没有了意义;而主体不恒定,那么必然是转瞬即逝,主体就死掉了。与绝对精神相类,马克思的劳动概念同样如此:作为实体的劳动或劳动实体是构成全部现实生产生活的基础,当然也是人化自然的基础,没有劳动,没有物质生产,这个世界的存在和澄明就变得黯然失色;而作为主体的劳动或劳动主体又是劳动实体的必然展开和彰显,劳动实体不展开为劳动者的具体生产实践活动就不能获得其绝对意义,同样劳动主体的展开和发展也会构成历史的演进。马克思对于劳动也正是在实体和主体相互统一的维度下进行认知和理解的,所以在《1844年手稿》中马克思非常激赏黑格尔的地方就是——“他把劳动看作人的本质,看作人的自我确证的本质。”[2]101那么把劳动看作人的本质这是在实体意义上去理解劳动,而把劳动看作是人的自我确证,这是在主体意义上理解劳动。其实,劳动的实体和主体不是两个东西,而是一体两面,是一个东西的两种面向。从基础意义上理解,劳动是实体;从创造意义上理解,劳动是主体。
一般而言认为是马克思是“照着讲”辩证法,而“接着讲”唯物主义,但是唯物主义并不是马克思哲学的最精华和灵魂性的东西,因为唯物主义古已有之。以往哲学界还认为马克思这里完成的是实践哲学(或者又称实践唯物主义、实践本体论)的转向。这里值得思考的是——如果单纯地以历史唯物主义或者实践唯物主义等作为马克思哲学的唯一标识的话,那么难免会陷入到阿尔都塞所说的马克思的思想断裂,也即后人争议较大的青年马克思和老年马克思的对立。反而恰恰是以劳动概念为核心和线索则能很好地梳理出一个整体的马克思思想体系,梳理出马克思劳动现象学到劳动科学的思想递进。这里还是需要解释的另一点是,劳动概念作为马克思哲学最核心概念并且从实体和主体的双重维度去把握劳动是否确当?在以往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范式的思维惯性里实体或者主体这样的概念属于唯心主义概念,如何能依此来量度唯物主义哲学本身?而且马克思恩格斯当年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批判青年黑格尔派是说过这样的话:“起初他们还是抓住纯粹的、未加伪造的黑格尔的范畴,如‘实体’和‘自我意识’,但是后来却用一些比较世俗的名称如‘类’、‘唯一者’、‘人’等等,使这些范畴世俗化。”[10]143-144从前后文来看,马克思似乎是说实体和自我意识这属于黑格尔式的旧范畴和旧思想。但是笔者以为马克思哲学的研究是属于哲学研究的范围,而哲学研究就是要用抽象概念和范畴去归纳、概括、抽象、升华和逻辑总结和指导引领现实世界(或者称为现象界)。当然不同的哲学家会不断提出新的概念范畴为核心的思想体系,但是哲学家新的概念体系绝不是从无到有的凭空设定,而是传承以往哲学家的思想而形成的。当然同一个概念,不同时代的不同哲学家会对此概念有所损益,但是大致依然有规律可循,有恒定不变的部分。而且哲学史概念演化的一个规律是后世哲学家批判前代哲学家总是会吸收性的转化,越是批判的激烈,越是吸收的深入,而在这个过程就表现为后来概念范畴对前面概念范畴的吸收和丰富化。例如亚里士多德的实体概念就是对柏拉图的理念概念吸收和丰富,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概念是对康德先天综合判断概念的吸收和丰富。同样,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哲学的同时也大大地吸收其思想并改造之。后世学者的定论是黑格尔哲学的辩证法构成了马克思哲学的合理内核,那么辩证法中的核心又是什么?当然可以理解为矛盾对立统一,而这个对立统一又是什么?恰恰是实体与主体、自在和自为、肯定与否定等双方面的对立统一。更何况,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的跋中公开宣布他是黑格尔的学生,那么他对黑格尔哲学的吸收就是自不待言的了,而吸收过程他并没有像青年黑格尔派那样直接的拿来主义运用实体和自我意识等概念,而是巧妙地隐秘地使用之,那个作为马克思哲学奠基的——劳动概念,正是具有了实体和主体的双重特质,才能说马克思哲学真正拥有了辩证法活的灵魂,不把握这一点就不能很好地理解作为整体的马克思哲学。
总之,马克思劳动现象学从作为实体和主体的劳动出发,劳动既是人的本质也是人的自我确证。历时性地考察,本质上的自由劳动难免被异化,而不论是异化劳动还是剩余劳动都是劳动演化史上的变态,最终还是要扬弃非本质劳动,回归到自由自觉的闲暇式劳动,劳动真正成为人的一种需要。而此种劳动现象的历时性考察就会变成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所提出的人群共同体阶段、物的依赖性阶段和个人全面发展阶段,这三个阶段如果与劳动相对应地划分,则可以分为协作劳动、被动劳动、自由劳动的三个阶段。由于劳动导致的分工才产生了劳动阶级的划分,才有了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野,最后导致了一切历史都是人类的阶级斗争史,而阶级斗争的根源还是在于劳动。人类的劳动的发展的演变也就构成了人类历史,所以人类史就是劳动史,历史不过是人的有目的的活动,是劳动活动、劳动者以及劳动关系的不断显现、遮蔽和澄明的过程。如果说黑格尔的历史是“理性的机巧”,那么马克思的历史就是“劳动的机巧”。 劳动是人的本质与自我确证,劳动也是历史的本质与自我确证。马克思后来对人类发展历史的深度阐发的理论前提依然是物质生产劳动,是人的劳动演变史。
后世的西方学者也明锐地理解了劳动概念以及劳动思想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的重要性,如海德格尔、马尔库塞、阿伦特、德里达、列维·纳斯等。但是后世学者在说明马克思劳动思想的重要性的同时又纷纷指出了其局限性,其中最为釜底抽薪的总是要瓦解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实体性和主体性,其实也是在瓦解马克思的劳动现象学。
三、 马克思劳动现象学的初步探讨
马克思通过对黑格尔劳动概念的批判性吸收实现了对其的内化和外转,劳动概念变成了类似黑格尔哲学中绝对精神概念的妙用,并由此建立了劳动现象学,是概念实体不断外化和呈现,劳动主体不断自我澄明的过程,最终实现劳动解放这一终极目标。西方学者误读马克思劳动概念的原因之一还在于总是从劳动概念的内部去细枝末节地考察,而不了解马克思早已实现了劳动概念的外转,并无意识地建立起劳动现象学。
马克思劳动现象学的核心概念就是劳动,而这个劳动概念的双重内涵分别是实体和主体。当然劳动本身是离不开人的,劳动本身是人的劳动和人的实践活动。作为实体的人的劳动主要是说劳动是人的本质,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劳动对于人具有其神圣性和先在性,不是有人而去劳动,而是因为劳动他才成其为真正的人,这在马克思著作中比比皆是,例如《1844年手稿》对劳动人是本质以及人是劳动的结果的阐述(前面有引文)。而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强调:“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10]146这个首要确认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就是一种对象性实践,也就是人对自然的改造关系。马克思强调的自然从来都是人在劳动中改造的自然,是一种“人化自然”,而“人化自然”也就是劳动本身的在场。所以人以及自然,或者说人及其人的世界正是因为劳动而生动和鲜活起来,马克思哲学应有的逻辑不是人造就劳动,而是劳动造就人及其人的世界。劳动在马克思哲学中是一种逻辑在先的东西,是一种自在,是一种基础,也是一种原则,所以劳动首先是作为实体而存在的。马克思曾在1847年的《哲学的贫困》中有这样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说有一个英国人把人变成了帽子,那么,有一个德国人把帽子变成了观念。”[10]216那么这两个神奇的人是谁呢?马克思紧接着说这个英国人就是李嘉图,而这个德国人就是黑格尔。马克思的这个谜语很值得玩味,其实马克思本人又将这个观念变成了人,变成了一个进行现实的物质生产活动的人。李嘉图的人是一个经济人,而马克思的人是劳动者,当然这个转变靠的就是作为人的本质的劳动。劳动不但是实体,而且还是主体,是实体的自发展开和推进,因为作为实体的劳动本身也是自我意识,是欲望,是要实现外化的一种原动力。所以在马克思看来,劳动本来就是人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欲望的自然开显,“我的劳动是自由的生命表现,因此是生活的乐趣。”[2]103伴随着作为主体的劳动以及劳动主体的人的开显,于是就有了具体的物质生产活动,这种物质生产活动本身也创造一般价值。主体劳动的展开以及劳动主体的活动既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和自我彰显,也是为了实现人的本质。当然这种劳动的开显,首先是由个体劳动升华为社会化劳动。例如马克思多次提到鲁滨逊的制作活动,在他看来一个人的荒岛的鲁滨逊也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但是不能成其为劳动,因为这个生产还仅仅是为了自身的满足,而没有将生产的产品转化为社会商品,因为其产品本身没有交换的可能性。只有在交换和交往的条件下,劳动才真正具有了社会意义,“自然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社会劳动中每个劳动结构都分为作为动力的劳动者,作为中介的劳动工具以及作为结果的劳动产品。当然社会劳动产品通过交往和交换要变成商品,而马克思对商品、货币及资本的分析总是从劳动入手的。抽象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构成商品的价值,而具体的有用劳动构成了使用价值。前者偏重于量的计算,后者有了质的内涵。而财富的创造的根源就在于资本家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而工人的剩余价值又是剩余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最终转变为资本,但是资本逻辑迷狂了社会化大生产,必然造成经济危机。而危机的解决就要靠改变生产资料占有方式,只有改变了生产资料占有方式、生产地位和产品分配才能实现最后的按需分配或按劳分配,其实生产关系的三要素也就是劳动关系的要素和表征。劳动本身创造了商品的价值,也创造和货币,更创造了资本。与国民经济学单纯研究价值不同,马克思更看重价值的前提——劳动,看重使用价值和剩余价值,并试图剥离商品拜物教以及资本逻辑的重重迷雾来认识被掩盖的劳动根源。而历史的任务就是劳动阶级通过革命斗争要实现劳动解放。下面以简单的列表来展现马克思劳动现象学的基本结构:
这里还需要说明的是恩格斯在注解马克思《资本论》时认为,抽象的人类劳动是labour,具体的有用劳动是work[5]60。其实Labour词根本义就是奴隶式的量化劳作,是消极意义上的劳动,是辛劳的活动;work词义本身代表一定积极意义的劳动,包涵有自我价值的实现。
为了一条内裤,老陈两次爬上四楼,我觉得老陈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只是我没心情揶揄老陈。见我无精打采,老陈说,你脸色真的很难看,比上次我见你时还难看。我说,没有啊,我感觉很好的,能吃能睡,哪会有问题。
四、 阿伦特等人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歧见
客观地讲,劳动概念在黑格尔哲学中虽然地位重要,但尚未达到核心地位,黑格尔哲学中的核心概念应该还是绝对精神。而马克思通过内化(批判性吸收)和外转(核心概念替换)两种手段巧妙地将劳动概念抬升为其新哲学的核心概念和范畴,并依据劳动概念和范畴来构建自己的劳动现象学。当然这种构建并不是马克思本人的主观意图,但却是其全部哲学客观效果和内在逻辑形式。
给语文课堂植入“文学味”,引领学生品味或幽雅或豪迈、或沉郁或飘逸、或讽刺或幽默的优秀文学作品,净化学生心灵,陶冶学生性情,丰富学生的诗化语言,引领学生欣赏文学作品中呈现出的情景交融的意境美,让学生在审美鉴赏活动中主动提高审美能力;引领学生走进文学王国,阅读经典,丰富人生,让学生的生命在阅读中展现更多的精彩。
其次,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是作为主体(Subjekt)③的劳动。黑格尔哲学中的主体主要是指精神实体的活动和灵动展现。因为精神实体是万物统一的实体,而万物统一是以区分为前提的,所以这个精神实体必须从自身分化出对象来,即对象化和外化,实体如果具有外化能力就变成了主体。由此,劳动本身的活动必然会外化出其对立面即异化劳动,所以异化劳动是劳动实体的逻辑必然,异化本身才展现出劳动的主体和能动的特征。马克思哲学中劳动概念不但是构成物质世界的基体,同样这种作为实体的劳动不是抽象的一个逻辑设定,而是现实中的具体活动和实践,这样这个作为实体的劳动就变成作为主体的劳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将对象化的活动和实践来看待劳动,这样的维度就是以主体的维度来把握劳动。马克思的早期著作受青年黑格尔派影响,更多地使用自我意识以及“类力量的实现”来说明劳动主体,而在后来成熟的著作中则是用现实的人,即劳动者(Arbeiter)来说明劳动主体。其实,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中也认为主体可以泛指作为有限存在物的个人,而在其《美学》中还认为主体就是人格,绝对主体就是绝对人格[9]216。当然马克思不再是把抽象的人格视为劳动的主体,而是将具体的物质资料生产和生活的个人作为劳动的主体和历史的前提。“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活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10]151当然马克思认为作为劳动主体的劳动者和个人并不是像鲁滨逊那样的孤立存在,而是在一定的物质条件和社会关系中存在。这样劳动主体就既包括现实个人,也包括整体的人类。而《共产党宣言》中所讲的阶级斗争就是不同的劳动者形成不同的阶级及其阶级对抗,所以阶级斗争是劳动主体的内部分化和对立。那么等到了《资本论》中,马克思对劳动的分析更加精微,而作为主体的劳动者本身也蕴涵着最高意义的独立人格,马克思所实现的就是为劳动者争取基本权利。
如果说马克思睿智的发现《精神现象学》是黑格尔哲学的秘密和诞生地,那么我们也可以说《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哲学的秘密和诞生地。可以说,《精神现象学》孕育出黑格尔其后的以绝对精神概念为核心的哲学体系,而《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则孕育出以劳动概念为核心的理论体系。而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一直到《资本论》及其手稿,劳动概念以及劳动主题都是贯彻其著作始终的。那么这里可不可以用“实践”“对象性活动”“感性活动”“ 物质生产”等概念作为马克思哲学的核心范畴呢?其实这几个概念在内涵上与劳动概念是交织的,外延上也较为相近。但是“实践”概念主要出现在马克思中期著作中,在早期和后期都不多,且早期马克思的实践思想还不充分,也不过分关注。而且以实践概念来梳理,势必又会造成所谓的“1845年的思想断裂”,因为之前实践较少,之后才有实践思想的明晰阐述。“对象性活动”概念则有强烈的黑格尔哲学的色彩,“感性活动”概念则是费尔巴哈哲学的痕迹过重,且马克思对于这两类概念的运用并不广泛和普遍。“物质生产”概念则更多的局限在国民经济学中来考量,是指在一定的自然条件和社会条件下进行加工制作等活动,但是对于这个概念体现不出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且过多的具象意义。综合考量,劳动概念既是马克思哲学的核心概念,而且也贯彻始终,而且马克思完成了对其的哲学改造。那么劳动现象学的研究内涵和外延是什么?能否将马克思的劳动思想称其为劳动现象学呢?现象学(Phenomenology)本义是关于显现的学问,康德那里现象学是消极的只能研究感性和知性领域的内容,而在黑格尔那里现象学获得重用,是研究意识自身的显现和进化的学问,黑格尔那里也有了现象与本质的二分,最终要通过现象揭示本质。胡塞尔干脆认为现象就是本质,要实现悬隔后的直接的意识体验。海德格尔则认为现象学是一种方法论,要让被显现者澄明出来。尽管后世学者认为现象学运动内部本身也很难达到统一,更何况黑格尔与胡塞尔之分野何其巨大。笔者取其共性,扼其要领,主要认同黑格尔的现象学,认为现象学就是研究某一实体如何显现,以及这一显现如何自我彰显和进化的学问。马克思本人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根据一个哲学案例对现象学做出了定位:“自我意识的异化没有被看作人的本质的现实异化的表现,即在知识和思维中反映出来的这种异化的表现。相反,现实的即真实地出现的异化,就其潜藏在内部最深处的——并且只有哲学才能揭示出来的——本质来说,不过是现实的人的本质即自我意识的异化现象。因此,掌握了这一点的科学就叫做现象学。”[2]103马克思这里批判了黑格尔精神现象学分析病灶就是把自我意识的异化看作人的本质过程,而没有发现现实的劳动异化才是人的本质过程。这也说明马克思是在探索一种新的现象学科学,而这个新的现象学科学中,黑格尔的精神已然不能担当重任,唯有劳动才可以堪当重任。在马克思哲学中,劳动不是隐秘的抽象,其本身可以显现为现象,同时这一显现有其逻辑递进的规律性。所以,马克思的劳动现象学是以研究劳动现象的本质、形成、显现以及发展规律的一门科学。
注 释:
① “绝对精神”概念(德absoluter Geist;英absolute Spilit;俄абсолютный дух)在黑格尔《逻辑学》中占有核心地位,相近术语还有“绝对真理”“绝对理念”等。
② 黑格尔的实体(Substanz;Substance)概念也是西方哲学传统中重要的哲学范畴,也有译为本体、基体和自立体等。实体概念主要是来源于拉丁文中的substantia,而substantia是对应于古希腊哲学文献中的ουσια和υποκειμενον。较规范备的提出实体概念的是亚里士多德,其后笛卡尔、莱布尼茨、斯宾诺莎、洛克、黑格尔等都对实体有解释,综合言之,实体是指具有基础、本质、原则、终极原因等意义的那个存在。
③ 在《精神现象学》中,黑格尔的主体概念与实体相对,在其后《逻辑学》中,主体概念主要与客体(Objekt)相对。
如果你不了解这个地方的历史,不知道这片桃园的过去和现在,这真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可是,对于这片桃园及其所在的这块地方,我却知根知底,它的故事现实版是这样的——
④ “实体即主体”这个命题并非黑格尔独创,其实是西方哲学的一个重要传统,早在古希腊哲学中就有体现。亚里士多德在《范畴篇》中说明了第一实体(ουσια;substance)就是指那个(το εινα)的存在,而在十范畴中“那个存在(所是)”既是逻辑在先的主体(υποκειμενον;subjekt),也是知识在先的主词(υποκειμενον;subjekt;希腊文和英文中主体和主词同义同形)。作为逻辑在先的主体,第一实体是其它九范畴的载体(υποκειμενον本义就是“在……下面”);作为知识在先的主词,第一实体是被述说而不述说的非谓词。所以《范畴篇》和《形而上学》中对于何为第一实体的表述上有差异,但是第一实体的双重内涵没有变,即第一实体既是实体(ουσια)也是主体(υποκειμενον)。中世纪哲学中传统的三位一体神学诠释中,位格和本体同样是一个强调主体性一个强调实体性,且位格本体二者是本质同一的。当然承认同一的前提下,唯名论与唯实论侧重点不一样。近代哲学唯理论看重实体,经验论看重主体。康德与黑格尔都试图要综合这二者,所以康德提出了先天综合判断,黑格尔提出了绝对精神概念,绝对代表恒定和本质性的实体,而精神代表灵动和创造性的主体,当然黑格尔此时对实体即主体的论证更加丰富了。
[ 参 考 文 献 ]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三十卷 [M] . 中央编译局, 译. 人民出版社, 1995.
[2] (德)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M] . 中央编译局, 译. 人民出版社, 2000.
[3] (德)黑格尔. 精神现象学: 上 [M] . 贺麟, 王玖兴, 译. 商务印书馆, 1979.
[4] (德)黑格尔. 精神现象学: 下 [M] . 贺麟, 王玖兴, 译. 商务印书馆, 1979.
[5] (德)马克思. 资本论: 第一卷 [M] . 中央编译局, 译. 人民出版社, 2004.
[6] (德)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M]. 中央编译局, 译. 人民出版社, 2000.
[7] 吴晓明. 《精神现象学》的劳动主题与马克思哲学奠基 [J] . 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0(5).
[8] 张世英. 黑格尔辞典 [M] . 吉林人民出版社, 1991.
[9] (德)黑格尔. 美学: 第三卷上 [M] . 朱光潜, 译. 商务印书馆, 1979.
[1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一卷 [M] . 中央编译局, 译. 人民出版社, 2012.
[11] (德)阿伦特. 人的境况 [M] . 王寅丽, 译.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2009.
[12] 唐正东. 马克思与“劳动崇拜”——兼评当代西方学界对马克思劳动概念的代表性意见 [J] . 南京社会科学, 2005(4).
TheInternalizationandExternalizationofMarxtoHegel’sLaboringConcept——And Discussion on Marx’s Phenomenology of Labor
JING Jianfeng
(SchoolofPhilosophy,InnerMongoliaUniversity,Hohhot,InnerMongolia,China010021)
Abstract: Marx’s laboring concept is closely related to Hegel’s. But the question in what level the former has achieved the critical transformation to the latter is still needed to consider and discuss carefully. In this paper, we attempt to further seize not only the laboring concept of Marx and Hegel,but also the evolutionary relationship of laboring thought through two dimensions,which is internalization and externaliza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 author tries to reveal Marx’s covert technique replacing the Hegel’s absolute spirit with the laboring concept.
Keywords: Marx, Hegel; the Laboring concept; the Absolute Spirit; He Phenomenology of Labor
[中图分类号]:B 516.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623(2019)03-0069-09
DOI:10.3969/j.issn.1001-7623.2019.03.010
[收稿日期]2019-03-11
[作者简介]景剑峰,男,内蒙古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苏俄哲学。
【责任编辑阿茹汉】
标签:马克思论文; 黑格尔论文; 概念论文; 现象学论文; 实体论文; 哲学论文; 宗教论文; 欧洲哲学论文; 欧洲各国哲学论文; 德国哲学论文; 《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3期论文; 内蒙古大学 哲学学院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