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方:“语言边界”与彼得·基维对美学领域的拓展研究论文

王一方:“语言边界”与彼得·基维对美学领域的拓展研究论文

摘 要:美国当代哲学家彼得·基维(Peter Kivy)①将科学的“语言分析”方法用于感性艺术研究,将分析美学、经验主义美学和音乐美学相互融合,一方面使其研究在经验和科学之间得到有效平衡,另一方面也实现了多学科的跨越,拓展了分析美学、经验主义美学和音乐美学各自的研究边界。具体来说,基维对美学领域的拓展包括三个方面:将“语言分析”方法用于音乐美学的研究;通过“收编”情感的方式“升级”传统形式自律论;将音乐美学与经验主义美学相结合。

关键词:彼得·基维;分析美学;音乐美学;前沿研究

美国当代哲学家彼得·基维(Peter Kivy,以下简称基维)借鉴“语言边界”思路研究音乐美学,将科学的“语言分析”方法和感性艺术相结合,通过反复辩论、综合澄清的分析美学方式极富创造性地提出了“轮廓理论”和“升级的形式主义”,扎扎实实地拓展了分析美学、经验主义美学和音乐美学各自的研究范围。他用新方法解决艺术美学传统问题,同时又提出美学新问题,引起西方理论界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

由于在当代有关艺术自律和他律的争论中颇具新意,且涉及经验主义美学、分析美学、认知科学、心理学等多个学科,基维的观点在当代欧美学界尤其是美学前沿领域影响深刻。近年,西方权威美学刊物《英国美学杂志》和《美学与艺术批评杂志》等多次刊登研究基维美学理论的文章,而国内学界相对系统、完整的研究尚不多见。

一、科学的“语言分析”与感性艺术的融合

艺术是感性的,分析美学是理性的,分析美学所使用的“语言分析”方法是科学的。能否将科学的“语言分析”方法用于具体的感性的艺术门类的研究?答案是肯定的。首先,分析美学所关注的主要问题大多与艺术有关。其次,“语言分析”是分析美学重要的方法论原则,这样一来,艺术与“语言分析”很可能成为一对契合的“搭档”。但“语言分析”涉及的艺术问题往往集中在艺术的定义、价值、本体论,或艺术的表现、再现、意图等领域,也有一些对艺术范畴的研究,相比之下,“语言分析”与具体艺术门类(包括音乐、绘画、建筑、舞蹈、电影等)相结合的研究较少。基维在《美学指南》中表示:“也许在20世纪,在哲学上受到最大忽视的两种主要艺术形式就是音乐和舞蹈。”[1]针对这个问题,学术背景丰富的哲学家和音乐美学家基维开始将分析美学与音乐美学相结合,同时又融合经验主义美学。他的研究一方面为上述学科的拓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另一方面也非常具有跨学科性,因此在当代西方美学界享有盛誉。值得注意的是,基维主要的美学观点都在声势浩大的“后分析美学”时期提出,他将科学的“语言分析”方法与音乐美学相融合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笔者认为,这也是基维对美学领域方面的拓展。

在基维之前,包括音乐在内的诸多艺术门类在涉及美学问题时,大多从本体论的角度展开。基维打破了这种固有的本体论模式,采用分析美学方法。“把音乐当作一种语言来研究,从而成为20世纪音乐美学的主潮。”[2]基维是如何把音乐当作语言来研究的?

首先,将“可言说”的说清楚,对“不可言说”的保持沉默。基维在论证过程中严格遵循了这一准则。维特根斯坦早期用语言判断思想,“可以思想与不可思想的界限,就是可言说与不可言说的界限。所以,语言的界限就成为了思想的界限,可说的就是可思的,不可说的就是不可思的”[3]。基维认为,不必说清楚哲学是什么,只需去实践,面对不可言说的世界也只能通过实践来探索。基维的实践方法即提出观点和此观点有可能出现的所有异议,并对异议进行反驳,直至辩无可辩。辩论的目的不为分出胜负,只为把双方“可言说”的问题说清楚,把所有已经出现的异议都加以解释,话题才告一段落。基维用分析美学的新方法研究音乐美学传统问题,追求对象的明晰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摆脱了传统音乐美学一味寻求本质的论证方法,他的尝试从广度和深度上丰富了两个学科的研究内容,很大范围地拓宽了研究者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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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级的形式主义”是基维在传统形式自律论基础上对音乐的形式与情感关系进行的“升级”,它一方面调解了二者长久以来僵硬的对峙关系,另一方面在自律论的前提下为情感找到合适的位置。具体来说,基维的“升级”包括两个方面:

二、对传统形式自律论的“升级”

尽管如此,开明的张家还是没有阻拦他们的结合,还给了新婚夫妇两千银元的嫁妆。他们用这笔钱出国留学,并乘坐当时最豪华的游轮“伊丽莎白皇后号”游遍美、英、法、意大利、埃及等地。

笔者认为,基维用“语言分析”方法进行的音乐美学研究,其优势主要体现在三方面:一是方法论层面的突破,传统音乐自律论者在论证时多用正面阐释法,基维则从分析美学的视角展开研究,他的分析模式在解决音乐美学问题时显得更温和,自律论在他那里不再只是僵硬的形式问题,而是情感与形式如何“相处”的问题,这是对传统自律论陈旧思路的创新和拓展。二是部分消解了人们对传统音乐自律论的偏见。人们时常认为,“音乐形式为音乐鉴赏的唯一方面”是以汉斯立克(Hanslick)、格尔尼等人为代表的传统自律论者所固守的观点,事实并非如此。基维通过对传统自律论的梳理和研究更客观公正地还原了汉斯立克等人的主张,在此基础上深入情感问题,为情感和形式的结合寻求出路并取得初步成功,其“温和”的形式路线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自律论给人的刻板印象。三是为情感他律和形式自律的融合搭起了桥梁,用具体的策略使双方得到一定程度的和解。

首先,作为一名擅长用“语言分析”方法研究音乐美学问题的学者,基维赞成“用情感术语来描述音乐”的做法。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基维是形式自律论者,他的主张表面看来似乎违背了传统形式自律论的观点。我们知道,在传统形式自律论者的眼中,用情感术语来描述音乐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因为如果音乐的美和价值就在于形式本身,那么音乐的美就无关乎其他内容,包括情感。如果我们用情感术语去描述音乐,那么音乐本身就被赋予了情感的内容。比如,我们如果将一首乐曲描述为“忧郁的曲子”,那么这首曲子就被赋予了“忧郁”这样一种情感想象的内容,那么曲子形式的美就不纯粹了。基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情感可以与音乐的旋律、调性等属性一起客观存在于音乐中,被音乐的形式“收编”为一种客观的听觉属性。如果情感只是音乐的客观结构属性,那么对音乐进行情感性描述就与对音乐进行结构性描述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回到“忧郁的曲子”,忧郁是曲子的听觉结构属性,这段“忧郁的曲子”并不意味着忧郁,也不再现忧郁,它本身没有“忧郁”的内容,它与“宁静的曲子”这种非情感的描述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同。广泛意义上的形式主义与“用情感术语来描述音乐”这二者是可以兼容的。

基维为音乐美学领域贡献了一个重要的理论:“升级的形式主义”。何为“升级的形式主义”?基维的回答是:“绝对音乐是一种没有语义性和再现性内容的音响结构,但这种音响结构有时非常重要地将各种普通情感据为其听觉的属性——其实这就是一种对传统理解中形式主义的升格。”[4]简言之,就是对传统形式自律论的“升级”。传统形式自律论是什么?基维是如何“升级”的,“升级”了什么?我们知道,在音乐美学领域有一个古老而经久不衰的基本论题——音乐与情感关系,对此问题的回答基本可分为两个阵营:自律论和他律论。德国音乐学家伽茨(Felix Maria Gatz)最早将这对概念引进音乐美学中,他把前者的观点概括为音乐的本质存在于音响结构之中,把后者的观点概括为音乐的本质就在于外在于音乐音响的指向。前者的代表人物是奥地利音乐美学家汉斯立克,他的著名观点是:“音乐的内容就是乐音的运动形式。”[5]他主张音乐的美在音乐形式本身,否认音乐具有体现普通情感的能力。汉斯立克的传统自律论一经提出即轰动音乐美学界,长久以来受到他律论者的强烈反对,反对的根源在于,自律论者反复强调音乐形式的本质作用,无法给音乐的情感这个重要问题一个合理的交代。这是传统形式自律论面临的最大困境,几代自律论者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基维作为新一代的自律论者,他深知,只有这个问题得以解决,形式自律论才能有更长久的生命力,于是他拿起接力棒,深入情感问题,提出了“升级的形式主义”。笔者认为这也是基维对美学领域第二个层面的拓展。

近十年的《英国美学杂志》刊登过数篇将基维的音乐美学理论与认知科学前沿课题相结合的论文,还有一些对“升级的形式主义”的拓展性研究,这对基维的理论研究是很有意义的突破,表明他的理论内涵被进一步扩充,其研究价值不仅停留在音乐美学领域,还拓展到了前沿美学领域。在学术上“亦敌亦友”的音乐美学家斯蒂芬·戴维斯(Stephen Davies)、菲利普·阿尔佩松(Philip Alperson)、詹姆斯·杨(James O.Young)、约翰·巴特(John Butt)等时常在研究中与基维互相辩论,他们热衷于探讨具体问题,对分析美学的研究方法非常熟悉,且都对基维的美学思想给予过中肯评价。此外,塞韦林·施罗德(Severin Schroeder)、罗杰·史克鲁顿(Roger Scruton)、克里斯托弗·皮科克(Christopher Peacocke)等学者还将自己的研究与基维的研究放在前沿认知语言学领域综合审视。西方当代音乐美学学者对于分析美学的语境适应度很高,他们还不断深入具体音乐美学问题,大胆汲取前沿多学科营养,全方位实践音乐美学的跨界。相比之下,中国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

也许在他律论者看来,基维的“升级”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他的一家之言对情感之思有了极富创造性的开拓,使自律论和他律论各自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从方法、思路、学科等多方面实现了音乐美学领域的拓展。笔者认为基维的回答并不令人信服,基维自己也不认为他反复辩论直至辩无可辩的分析美学方法有太强的说服力,但他并不纠结于此,因为“可言说”的问题他都说清楚了,“不可言说”的部分正如科学家们的“黑箱”⑤理论:我们无法得知一部机器的内部究竟如何运转。基维为“音乐与情感关系”这一历史难题提供了一种新视野,之所以“新”是因为他在研究中不受美学、音乐学的学科限制,娴熟运用“语言分析”方法,与此同时,在自律论的立场上为情感正名,从方法论和认识论的角度拓展了传统形式自律论的研究思路。此外,“轮廓理论”和“升级的形式主义”内涵丰富,广泛涉及多学科知识,有很强的跨学科性。

三、音乐美学与英国经验主义美学的结合

基维1970年以前对弗朗西斯·哈奇森(Francis Hutcheson)的美学思想和英国经验主义美学均有过深入研究,这也许能解释我们为何能在基维1970年之后的音乐美学理论中读到英国经验主义美学。作为一名自律论者,基维特立独行地将“至高无上”的音乐形式放到一个情感经验的环境中去研究,我们在他的自律论中随处可见情感、经验的影子,这貌似是采取了深入他律论敌营的“危险”策略,实际上却是对传统自律论的一次脱胎换骨。事实证明,基维的“潜伏”不仅别具一格,更实践了对音乐美学和经验主义美学的双边拓展,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基维深入地进行过一场“纯音乐体验”研究。当我们谈到无任何文本或情节附加的纯音乐⑥时,脑中出现的是一个审美客体,如何对这种极具形式美的审美客体进行哲学解读?正如经验主义美学所强调的:感性经验是一切知识的来源,“英国的经验学派,从培根到休谟,倒是从个人的感受或者说感官知觉出发的”[7]。基维的纯音乐体验之思也从感官出发,然后重点探讨聆听者对纯音乐的接受、欣赏与理解,这就把研究对象从纯音乐客体转向了纯音乐体验的主体,与经验主义美学的关注点一致。在《纯音乐:音乐体验的哲学思考》⑦中,基维开宗明义地表示,希望分析他所说的纯音乐体验。他由感官开始,非常巧妙地捍卫了纯音乐形式的绝对地位。他认为在感官对纯音乐的争夺中,听觉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主导者,而嗅觉、味觉、触觉此时“较低等”,视觉也该退其次,但我们很难避免视觉鸠占鹊巢,占领听觉的位置。视觉在纯音乐中不是必要的参与者,但它却是最富解释性的感官,只要它也参与了感知音乐,人类就会爆发解释的冲动,音乐就极易被赋予意义,此时,听觉的纯粹已被视觉的“解释欲”干扰,这就是理论家总要证明音乐是有意味的而非具象性的原因。基维的结论是:“虽然从理论上讲,音乐的意义存在,但是从聆听实践上讲,音乐的意义是不存在的。”[8]再来看基维对纯音乐欣赏和理解的论述。首先,他认为理解是欣赏的前提。理解是什么?他说,“我们通常把一个人的音乐理解当成是,通过他或她对音乐事件的感知、思考和欣赏进行描述的能力来证实和建构”[8]。简言之,理解即有能力进行描述,而欣赏是“以认知的方式来感知音乐音响”[8]。欣赏和理解是相互的,欣赏随理解的深入而深入,同时,感知越丰富,欣赏越深入。例如,有三位聆听者,分别是不懂音律的蒙特夫人、精通对位法的音乐学专业学生蒂比、大音乐家海顿,我们有理由相信,当三人同时聆听莫扎特的弦乐四重奏时,他们的体验有天壤之别。因为从蒙特夫人到海顿,弦乐四重奏这个认知对象正在越来越复杂,蒙特夫人无法像海顿那样从作品中听出作曲家的技巧,更无法用专业知识来描述她对作品的理解,但即便如此,作品对她来说依然是认知对象,而非物理刺激物。值得注意的是,基维此处采用了分析美学“左右互搏”和综合澄清的科学论证方式,即提出所有他能想到的异议并一一驳回,只要能像休谟一样以“挑战的方式”来挑战所有异议,他的论证就是成立的。基维将科学、体验、心理分析相结合,这也是经验主义美学非常重要的特点,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而实际上由培根思想发展出来的英国经验派的美学也正是朝着科学的道路前进的,特别是对审美现象进行心理学的分析方面。”[9]

其次,基维站在自律论的立场上深入研究情感问题。他早期有一部重要的著作《第七感官:弗朗西斯·哈奇森美学及其对十八世纪英国之影响的研究》⑧,这部著作为他“升级的形式主义”的形成奠定了坚实基础。基维从1970年之后将研究重心转向了音乐美学,“音乐与情感关系”是他研究的起点,而“情感”不仅是英国经验主义美学所推崇的观念还是哈奇森提出的“道德”的根源。我们从此处不难看出,基维对音乐美学“情感”问题的思考承继了他此前对经验主义美学的研究。此外,“升级的形式主义”是以“情感属性”升级形式主义,无论“情感”还是“形式”,都是哈奇森关注的重点,“道德”在哈奇森那里是与“情感”相连接的,而“形式”则是他论述“绝对美”的关键词。“我们发现,无论在美学著作还是在伦理学著作中,‘情感’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汇。在哈奇森看来,美的感官可以产生审美情感,即心灵对审美快乐的欲求……”[10]

基维这种融合了经验主义美学的形式自律论弥补了传统形式自律论在很多方面的不足。在音乐美学史上,自律论的发展道路一直很崎岖,总是在没有发育完善的时候就遭到多方质疑。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自身的局限明显,另一方面因为它颠覆了传统音乐美学视情感为终极判断标准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先天不足与后天受限使其发展举步维艰。经验主义美学的融入使基维的研究实现了两大突破:其一,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感性经验的交融使基维在捍卫自律论立场的过程中显得更加“温和”;其二,经验主义美学和分析美学的加入拓展并深化了具体的音乐美学问题,这样一来就在方法论基础上弥补了传统自律论的缺憾,为传统问题的研究找到了新方法。

四、“分析”的成效与困境

菌株:从四川某酒厂的堆积成熟酒糟中分离筛选得到的1株耐酸产酯香细菌ZP-28,现保存于四川大学食品科学与新技术研究室。

另外,本研究采用不同来源收集数据,有效地避免了共同方法变异问题。具体而言,自变量(观念创新能力、制度创新能力、学科创新能力、技术创新能力和知识创新能力)来自高校高层管理人员,因变量(高校绩效)来自高年级学生,控制变量(办学层次、所有制和办学年龄)来自《2017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

基维用“语言边界”的思路研究音乐美学问题,深入拓展了分析美学、经验主义美学和音乐美学的研究边界,这种以科学方法审视感性艺术的实践,其价值与局限分别在何处?从广义上看,基维的研究为分析美学和音乐美学的研究提供了更广阔的视野。“分析美学大体上有三大特征:一是以经验为基础,二是以分析方法代替黑格尔式的思辨方法,三是语言分析和逻辑分析相结合。”[11]作为擅长用分析美学方法进行研究的哲学专家和音乐专家,基维的美学思想在具备以上共同点的同时又独具风格,基维将语言分析、逻辑分析用于对音乐美学具体问题的论证,这样一来就实现了两大突破:在音乐美学研究中实践了分析美学方法,在分析美学研究中实现了研究对象的进一步深入。基维以前,发生在音乐美学领域的,与情感和形式相关的讨论大致分成两条主线:柏拉图—卡梅拉塔会社—笛卡尔—叔本华—汉斯立克—苏珊·朗格的情感路线;康德—汉斯立克—格尔尼的形式主义路线。总的来说,本体论占主导,形式主义论调单一,对情感的处理不够细致。应该说上述问题在基维这里都得到了更有效的解决,“语言分析”方法打破了长久以来本体论的束缚,为形式主义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以“轮廓理论”和“升级的形式主义”为核心的音乐美学思想更是成熟的情感之思,有效升级了传统形式自律论。此外,丰富的学术积累也使基维的研究有很强的跨学科性。从狭义上讲,其价值体现在三方面:其一,基维将科学方法用于艺术问题研究时并未忽略艺术经验,经验与科学得到很好的平衡;其二,将音乐美学问题与语言问题相结合,将语言分析与音乐描述相联系,提出“理解即有能力进行描述”的观点,为音乐理解和欣赏提供了新的判断标准;其三,结合传统分析美学方法和多学科理论成果,对分析美学领域关注较低的具体艺术门类进行专项研究,这种对纯艺术的哲学思考一方面拓展了分析美学的研究范围,另一方面在音乐美学的研究上也进行了一次颇有价值的尝试。

分析美学是把双刃剑,基维将“语言边界”思路实践于音乐的做法一方面卓有成效,另一方面也存在显著局限。首先,“轮廓理论”对情感属性问题的处理不够细致,音乐的旋律、结构等内在因素无法与人类表现行为有较为准确的对应;其次,作为一名形式自律论者,基维的立场决定了他将形式作为音乐的主导性质,无论怎样为情感正名,情感也顶多被形式“收编”,成为其附属,但他的“收编”又无太强的说服力;再次,分析美学一方面为基维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但另一方面也使他的理论陷入多重悖论,他的“语言分析”以“明晰”为目的,却并未使问题更明晰。

我们生活在现实世界就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烦恼和痛苦。这“第一箭”之苦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第二箭”以及后面更多的箭,就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伤害了。因此,人生的智慧就在于,不给自己制造“第二箭”。

五、结语

其次,认为音乐②可以把情感据为一种听觉属性,与和弦、动机、旋律等属性一样客观存在于音乐中,这种情感属性在音乐作品中发挥了纯粹的结构作用。传统形式自律论者肯定形式,拒斥情感,他们否定了情感属性在音乐中的作用,但又无法合理解释音乐对人情感产生影响这一现象。基维深入音乐与情感关系问题,把情感“收编”为音乐的听觉属性,从音乐句法和作品结构的角度解释情感的作用。例如,听众听了某曲子③之后声泪俱下,这种悲伤的情感从何而起?是音乐唤起的吗?传统形式自律论者否定音乐唤起情感论,他们认为音乐的美在形式与音乐让人产生情感是两码事,不能因为某音乐更能引发情感而认为它更出色。这种解释有道理,但依然没能弄清楚情感从何而来的问题。基维针对此问提出情感属性的论断,认为情感是音乐的一种客观听觉属性,就像“红色”和“圆形”是一个台球的视觉属性一样。那么情感属性在音乐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基维认为它更像是一种内在的固有的趣味属性,与音乐的和弦、旋律等句法属性一样纯粹发挥着结构的作用,只是听众最感兴趣的正是情感属性。基维甚至认为音乐中的情感属性根本无须解释,因为一部作品之所以让人感受到悲伤或欢乐的情感是由其音乐结构决定的,跟情感属性未必有直接关系。例如,如果作曲家用大调和明亮的旋律创作,那么这首曲子便会呈现出欢乐的特征,从而听众也感受到欢乐。听众的情感不是由曲子唤起的,曲子本身也没有传递情感,之所以会有快乐这种情感的发生,是因为大调和明亮的旋律是作品的结构模式,结构模式决定了曲子的情感基调,而观众感受到欢乐是因为人类在欢乐时的动作行为特征与具有欢乐基调的曲子之间具有结构相似性。何为结构相似性?这就涉及另一个与“升级的形式主义”息息相关的理论——“轮廓(coutour)理论”④。“轮廓理论”是基维进一步处理音乐与情感关系的一种策略,他是这样论述的:“我将其称为音乐表现的‘轮廓理论’,因为它通过音乐表现特征和行为的结构的一致性来解释音乐的表现问题……”[6]简而言之,音乐音响的“外形”(shape)与人类情感的表现形式之间存在一种相似性。他有个著名的例子:圣伯纳德狗的脸。我们知道圣伯纳德狗的脸总是耷拉着,一副悲伤的样子,事实上,它悲伤吗?当然不,但那张脸为何让人看起来悲伤?因为人类在悲伤时也有与圣伯纳德狗的脸相似的特征,即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等,这种悲伤的外在的惯性特征让人们将圣伯纳德狗的脸冠以“悲伤”二字,但大家都知道狗并不悲伤。而表现性的音乐与人类表现性特征这二者间的类比关系,就像圣伯纳德狗的脸与人类悲伤时的脸的类比关系一样。比如,欢乐的旋律线与人们欢乐的说话声相似,都有快、高、强等特征,这种固有的类比关系让人们在聆听时感受到欢乐,这才是情感发生的原因。这样一来,基维就用“轮廓理论”和“升级的形式主义”分别解决了两个情感问题:一是情感如何发生,二是情感如何存在于音乐中。

其次,基维的“分析”语境融合了多学科知识,理论内涵丰富。早期他对哈奇森的美学思想及18世纪英国经验主义美学都有深入研究,因此在论述音乐体验这个“审美经验”的过程中基维还表现出传统思维的特点:传统的艺术自律性和非功利性。文艺复兴之后,艺术逐渐摆脱自古希腊时期开始的“技艺”论并取得自律。基维在纯音乐问题上是个自律论者、认知论者,这和欧洲古典美学的审美经验特征和分析美学对艺术的主张不谋而合。可以说基维的美学思想既有欧洲古典美学的特点又有分析美学的特征。此外,基维还用“语言分析”方法将纯音乐的表现、再现、理解、欣赏等议题创造性地转化成语言问题,提出“理解即有能力进行描述”等观点,并用类似法庭辩论的方式论证。基维用“语言边界”和“语言使用”的分析美学方法来研究“音乐与情感关系”、音乐表现论、音乐情感与认知等“可言说”的美学难题,对研究方法和研究问题是极有价值的开拓。

对于一名在哲学、音乐学上造诣颇深,对哈奇森和英国经验主义美学以及分析美学都有过深入研究的学者来说,多学科的融会绝非偶然,我们甚至可以从基维的研究中看到当代艺术哲学的现有成果和发展趋势。基维的理论摆脱了本质主义的束缚,也不受传统自律论的禁锢,只是解决“可言说”的问题,给人具体、新颖之感,为分析美学、经验哲学和音乐美学的学科交叉和深入拓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注释:

①彼得·基维(Peter Kivy,1934—2017),美国当代哲学家,曾任罗格斯大学哲学管理者理事会教授、美国美学协会主席,主要从事美学、音乐哲学研究。基维早期的研究集中于英国经验主义美学,后转向英美分析美学、音乐美学。

②③指绝对音乐,不包含有戏剧背景的音乐或有歌词的音乐等。

张丰毅就地就损她,“我跟你们军艺协作过好多次,没有一次不让我绝望!”殷桃的逻辑是,你批判我能够,干嘛批判我的校园。

④“轮廓(coutour)理论”是基维站在形式主义的立场上对音乐与情感关系的核心问题“情感如何能存在于音乐之中”(或者说“情感如何‘进入’音乐”)的回答。基维在The Corded Shell-Reflections on Musical Expression一书第八部分提出“轮廓理论”,主要指“音乐的轮廓”,其音响的“外形”(shape)显示出一种和人类情感在听觉及视觉上的表现形式之间的结构相似性。

⑤“黑箱”指我们无法弄清楚的事情,例如,某些机器,我们虽知道是什么东西进入机器,从机器里出来的是什么,但我们无法知道从进入到出来机器内部的秘密。

⑥⑦此处,纯音乐即Music Alone,是指无任何附加的音乐,无标题、文本、主题、说明或情节附加的音乐。

⑧即 The Seventh Sense:A Study ofFrancis Hutcheson’s Aesthetics, and its Influence in Eighteenth-Century Britain.

参考文献:

[1][美]彼得·基维.美学指南[M].彭锋,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蒋一民.分析美学与音乐美学[J].中国音乐学,1986(4):5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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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彼得·基维.音乐哲学导论:一家之言[M].刘洪,译.杨燕迪,审校.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5][奥]爱德华·汉斯立克.论音乐的美——音乐美学的修改刍议[M].杨业治,译.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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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英]鲍桑葵.美学史[M].张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8][美]彼得·基维.纯音乐:音乐体验的哲学思考[M].徐红媛,王少明,刘天石,等,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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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李家莲.道德的情感之源:弗兰西斯·哈奇森道德情感思想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

[11]周来祥.论哲学、美学中主客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的产生、发展及其辩证解决[J].文艺研究,2004(4):35-44.

Language Boundary and Extended Study on Peter Kivy’s Aesthetics

WangYifang

Abstract:Peter Kivy is the contemporary American philosopher ,h e used the“linguistic analysis”which in the study of perceptual art,merging the analytic aesthetics,empirical philosophy and musical aesthetics.With his effort,experience and science is balanced,the reasearch boundary of analytic aesthetics,empirical philosophy and musical aesthetics are also expanded.Specifically,there are three expanded aspects on Kivy’s research.Firstly,using the“linguistic analysis”on the research of musical aesthetics.Secondly,upgrading the theory of traditional formalism with the method of incorporating emotion.Thirdly,combining empirical philosophyand the method of scientific research.

Key words:Peter Kivy;Analytic Aesthetics;Musical Aesthetics;Frontier Research

中图分类号:B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05X(2019)04-0069-06

收稿日期:2019-02-2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当代文论与‘去黑格尔化’研究”(13BZW004)

作者简介:王一方,女,中山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助理研究员、博士后,主要从事西方美学、文艺理论研究。

编辑 张志强

张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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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方:“语言边界”与彼得·基维对美学领域的拓展研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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