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重构与攀附:粟特移民祖先认同变迁研究论文

李乔:重构与攀附:粟特移民祖先认同变迁研究论文

【移民文化与历史记忆】

摘 要:通过对在洛阳出土的57方粟特人墓志分析可以看出,进入中原地区的粟特人,为了融入汉民族群体,受中原文化影响,开始对自己的祖先来源进行重新建构,即由最初认同先祖来自西域演变为对汉民族的认同,表现为:在姓氏起源上追求与汉民族同姓一致,在郡望堂号上攀附汉民族同姓望族,但不同姓氏群体在同化进度和程度上又表现出较大的差异。

关键词:粟特人;祖先认同;融合;汉化

关于粟特人汉化问题的研究,前人已从生活方式、思维意识等方面的转变做过论述。①然而对于影响汉化的最重要因素——祖先认同的研究,已有研究成果要么没有述及,要么浅尝辄止。20世纪以来,洛阳出土了大量粟特人墓志及相关石刻,为深入研究粟特人汉化创造了条件。笔者共获得洛阳出土的粟特人墓志57方,其中康氏墓志22方,安氏墓志16方,史氏墓志9方,曹氏墓志6方,何氏墓志4方。本文拟通过对各种相关文献的爬梳比对,以上述墓志为基础,就粟特人祖先认同问题做一探讨。

两组母体子宫动脉血流动力学指标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胎儿大脑中动脉RI、PI以及S/D值差异明显,与对照组相比,观察组RI、PI明显降低,S/D明显增高(P<0.05),见表。经Logistic二元回归分析,胎儿大脑中动脉RI、PI以及S/D值是不良妊娠结局的影响因素(P<0.05)。

一、粟特人的内迁历程

粟特人与中原地区的联系虽然早在丝绸之路开通之前就已开始,但二者之间的密切往来却是在张骞通西域后。如“成帝时,康居遣子侍汉”,“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贾市为好,辞之诈也”。②其“遣子侍汉”是出于“欲通贾市”的商业目的。洛阳出土墓志中也有将粟特家族入华追溯至这一时期的,如,何盛墓志云:“君讳盛,字多子,洛阳人也。”“自张骞仗节而往”,“命氏开家,衣冠礼秩,备诸国史”。③

东汉时期,粟特人与中原地区的交往更加频繁,“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④,描述的就是当时丝绸之路的繁荣景象。还有粟特人作为质子来到洛阳,梁慧皎《高僧传》云:“安清,字世高,安息国王正后之太子也。”“以汉桓之初,始到中夏。”⑤《魏书·安同传》曰:“安同,辽东胡人也。其先祖曰世高,汉时以安息王侍子入洛。历魏至晋,避乱辽东,遂家焉。”⑥三国魏、西晋时,洛阳作为都城,来自西域的粟特人依然是络绎不绝。三国时期与西域的交往情况与汉代一致,《三国志·魏志·东夷传》载:“魏兴,西域虽不能尽至,其大国龟兹、于寘、康居、乌孙、疎勒、月氏、鄯善、车师之属,无岁不奉朝贡,略如汉氏故事。”⑦

北魏时期,来居中原的粟特人众多。《洛阳出土多方隋唐墓志都说先祖于此时进入中原,如:康威墓志载:“□魏道武,历通五运;爪牙同凑,迁兴大豫,今为河南人焉。”⑧安静墓志云:“魏皇统历,胤华胄于周南。”⑨安备墓志曰:“上世慕中夏之风,大魏入朝,名沾典客。”⑩康子相墓志谓:“其先出自康居,仕于后魏,为颉利发,陪从孝文,粤自恒安入都瀍洛。”康婆墓志载:“高祖罗,以魏孝文世,举国内附,朝于洛阳,因而家焉。”

汪小波抱着,反过来问她,“你,为什么?为什么?”然后汪小波喃喃地对她,像哄一个孩子,说,“走,回家吧,回家吧!”

天宝十载(751),唐军在与阿拉伯帝国交战的怛罗斯战役中失败,唐朝丢失了从伊朗东部到阿富汗在内的广大中亚地区。随后爆发的安史内乱,使大唐永远失去了西域,粟特人东迁运动从此终结。留在中原地区的粟特人,通过学习儒家经典、修改姓名、改变生活习惯和信仰等措施,逐渐融入汉民族中。宋代以后,活跃在欧亚大陆上的粟特人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唐朝时有大量粟特人归附。史多“父日,夙使玉关,作镇金塞。乃礼遣长子,削衽来庭”;史诺匹延“祖父西蕃史国人也”,“渴仰长安,来投朝化”。由于粟特人多骁勇善战,唐军中有大量粟特人为将为兵,安菩“逢北狄南下,奉敕遄征,一以当千,独扫蜂飞之众”。安元寿,“贞观元年,突厥颉利可汗拥徒卅万众来寇便桥,太宗亲率精兵出讨。吉利遣使乞降,请屏左右,太宗独将公一人于帐中自卫”。

随着唐朝国力日渐强盛,社会稳定、经济繁荣,尤其是唐朝实行的开放宽松的政策,使得大批粟特商人进入内地经商,而唐代的洛阳城店铺云集,商业繁荣,粟特商人数量非常可观。康婆就是一位“生资丰渥,家僮数百,藏镪巨万”的巨商;康老师也是“金鞍宝马,去来三市之傍;绥颊高谈,出入五侯之第。何曾奢靡,不能逾一万之钱;刘毅雄豪,不能多百万之费。陆大夫之宴喜,愿得分庭;孙丞相之招贤,方齐置驿”。另外,唐高宗和武则天的支持,佛教在唐朝发展到全盛时期,洛阳粟特人僧侣就有不少,如康法藏在洛阳翻译《华严经》、创立佛教华严宗,曹彦瓌之父嵩禅师门徒众多。

北齐、北周,一直到隋,粟特人入官中朝,其中担任武职者的例子不胜枚举,如,康元敬“父仵相,齐九州摩诃大萨宝,寻改授龙骧将军”;安静“祖嶷,齐河阳镇将”等等。

产业结构除具有区域差异性外,也具有动态差异性,同一区域三大产业的发展也不尽相同,东部地区第三产业发展较快,产业结构升级水平高,中西部地区相对缓慢,东北地区产业结构波动性较大(江胜名和吴石英,2017)。就产业增长速度和产业产值构成,韩克恩、王璐(2017)使用偏离—份额分析法对东、中、西三大区域进行分析,发现东部产业结构发展势态良好,中部需推进服务业以增强产业间的关联性,西部应扩大经济规模使产业聚集化。

二、粟特人的族源记忆

另外,因西域位于中原的西北方,因此,金方、西州、西土、朔北等表示西方、北方方位的词语,也多被用来标明墓主来自西域。金方,指西方,借指西域,在史籍中多有记载,《后汉书·臧洪传》云:“先零扰疆,邓、崔弃凉。诩、燮令图,再全金方。”《隋书·地理志上》称:“河西诸郡,其风颇同,并有金方之气矣。”表明其家族来自西域。安思节墓志的“家世西土”,安静墓志的“派隆基于朔北”,以及康留买墓志的“西州之茂族”,表明安思节、安静和康留买家族来自西域。

粟特史氏认为华夷同源,均为史佚之后。史孝章墓志载:“史氏枝派,或华或裔。在虏庭为贵种,出中夏为著姓。周卿以史佚为族望,卫国则朱驹为宗门。”“其后子孙繁衍,散食他邑,流入夷落。獯鬻以十氏为鼎甲,蕃中人呼阿史那氏,即其苗蔓也。”“史氏枝派,或华或裔”说明,史氏族人华夷同源,其后分为华、夷两支,联系史怀训墓志“其先周之诸公子,代为史官,因而命氏”,以及《广韵》:“史,亦姓,周卿史佚之后。”《元和姓纂》“史,周太史史佚之后”等可知,粟特史氏亦视自己为西周史官史佚的后裔。

安氏以安国后裔自居,如,安备“其先出于安居耶尼国”;安菩“其先安国大首领”。安备墓志中的“安居耶尼国”,就是安国,《汉书》称为“罽城”,北魏译为忸密,《魏书·西域传》载:“忸密国,都忸密城,在悉万斤西,去代二万二千八百二十八里。”隋代,译作安国,《隋书·西域传》载:“安国,汉时安息国也。王姓昭武氏,与康国王同族。”

通过对数据库中检索得到的310篇文献的发表时间的分布统计,得到了表1所示的国内情报信息机构1990-2018年开展知识服务研究的成果发文数量分布情况。

何氏称为大夏之后。何盛“其先出自大夏之后”。大夏为西域古国,《史记》载:“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与大宛同俗。”后为月氏建立的贵霜王朝取代,其后有何国,唐称屈霜你迦国,《大唐西域记》载:“屈霜你迦国,周千四五百里,东西狭,南北长。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新唐书·西域传》曰:“何,或曰屈霜你迦,曰贵霜匿,即康居小王附墨城故地。”

更多的粟特人墓志在追溯墓主族源时,以其发源、繁衍地的一些标志性山川名称来标识自己的出身。由于狭义的西域,是指天山以南、昆仑山以北、葱岭以东、玉门关以西的地方,就是《汉书》所说“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余,皆在匈奴之西,乌孙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则接汉,阸以玉门、阳关,西则限以葱岭。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其河有两原:一出葱岭出,一出于阗。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众岭河合,东注蒲昌海”,这里说的南北大山指的就是南面的昆仑山和北面的天山。因而,昆仑山、天山、玉门关、葱岭、蒲昌海等就成了粟特人标识自己出身的代名词。

昆仑山,在粟特人的墓志铭中又被称为昆峰、昆岳、昆山、昆岫等,如,安延墓志有“望重玉关,族高昆岳”;史夫人墓志有“昆山玉颖,汉水珠泉”;康婆墓志有“开华昆岫,发秀琼柯”。天山在两汉以迄宋代史籍中被称为“金山”“阴山”,在粟特人的墓志铭中用以代指出身西域,如,安菩墓志有“君贤国宝,妻美金山”;史瓘墓志有“其先阴山之系”。玉门关,又称玉关、鹿塞、玉塞、金塞,在粟特人墓志中也多有出现,如,史多墓志有“夙使玉关,作镇金塞”;康达墓志有“玉关之右,金城之外”;康老师墓志有“金方拓境,玉塞承家”。葱岭,又称葱山,指今帕米尔高原,在粟特人的墓志中也有出现,如,康郎墓志有“葱岭尘惊,唯欣逐乌”,“功著葱山,效彰蒲海”;康老师墓志有“金方辟境,乌弋控于龙沙;玉胜临庭,槐江接于葱岭”。唐时蒲昌海(今新疆罗布淖尔)附近是康居人的重要聚落,因此,蒲昌、蒲山、蒲海也被用作粟特人出身的代名词。如,康武通墓志有“蒲昌贵族,酒泉华裔”;安静墓志有“寂寥蒲海,迢遝葱河”。

还有一些粟特人墓志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来自西域的出身,但从其家族武功见长,以及游牧生活方式,还是很容易判断其粟特人的身份。如,安延墓志的“跃银鞍而得俊,飞白羽而称雄,故得冠冕酋豪”,安师墓志的“随水引弓之人,著土脾刀之域”,康续墓志的“控弦飞镝,屯万骑于金城;月满尘惊,辟千营于沙塞。举葱岩而入款,宠驾侯王;受茅土而开封,业传枝胤”,康磨伽墓志的“公侯继出,玉塞以握铜符;考绩无穷,誓山河而锡茅土”,均流露出其以马背上民族为荣的自豪感。

史氏则自称为西域史国后裔。史诺匹延“祖父西蕃史国人”;史多“西域人”。史国,又名竭石国、坚沙、奇沙、羯霜那国,为旧康居国之后,“史国,都独莫水南十里,旧康居之地也”。《大唐西域记》称为羯霜那国,“羯霜那国,周千四五百里。土宜风俗,同飒秣建国”。魏源《海国图志》曰:“史国,土言羯霜那国也。”《新唐书·西域传》载:“史,或曰佉沙,曰羯霜那,居独莫水南康居小王苏薤城故地。”

对于出身问题,早期粟特人是不避讳的,他们都直言先祖来自西域。在康氏墓志中,多有称自己为康国之后者,如,康婆“本康国王之裔”;康老师“其先康国人”;康氏(安君妻)“康国大首领之女也,以本国为氏”。康国,西汉时称康居国,“康国者,康居之后也。迁徙无常,不恒故地,自汉以来,相承不绝。其王本姓温,月氏人也。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葱岭,遂有其国。枝庶各分王,故康国左右诸国,并以昭武为姓,示不忘本也”。“康者,一曰萨末鞬,亦曰飒秣建,元魏所谓悉万斤者。其南距史百五十里,西北距西曹百余里,东南属米百里,北中曹五十里。在那密水南,大城三十,小堡三百。君姓温,本月氏人。始居祁连北昭武城,为突厥所破,稍南依葱岭,即有其地。枝庶分王,曰安,曰曹,曰石,曰米,曰何,曰火寻,曰戊地,曰史,世谓‘九姓’,皆氏昭武。”一些康氏墓志更是直称为康居国之后,如,康子相“其先出自康居”;康元敬“其先肇自康居”;康敦“其先康居国人”;康夫人(曹公妻)“康居之裔”。

从上述征引诸多墓志来看,在唐朝初年粟特人不仅不回避其胡族出身,相反,还以胡族出身为荣。

本研究发现,①Harris评分:研究组患者的优良率显著的高于对照组,经过数据的分析可得,差异均存在一定的统计学的意义,即P<0.05。②Barthe评分:研究组患者的良中率显著的高于对照组,经过数据的分析可得,差异均存在一定的统计学的意义,即P<0.05;③研究组的并发症的发生情况显著的低于对照组,经过数据的分析可得,差异均存在一定的统计学的意义,即P<0.05。

三、粟特人的姓源认同

粟特曹氏的汉化程度较深,在6方墓志中均无粟特人身份的明确记载,相反对汉民族族源均有比较强烈的认同。康氏(曹君夫人)墓志则认为曹氏为陆终之后,“曹氏之先,盖六终之别族,邾郯君之远裔也”。曹氏墓志认为曹氏为周王室后裔,“其先有周之苗裔”,这里周之苗裔指的是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振铎。曹氏(康君妻)“汉相曹参之后”,曹祛“晋西平太守曹祛之后”,“汉相茁者,即君(曹德)之先也”。曹参、曹茁、曹祛皆可上溯至陆终或振铎。粟特曹氏陆终、振铎的两个起源,与汉族曹氏起源安全一致。《元和姓纂》载:“曹,颛顼元孙陆终第五子安为曹氏。至曹挟,周武王封之于邾,为楚所灭,遂复曹氏。周文王第十三子振铎,封曹,亦为曹氏。因宋所灭,子孙以为氏。”《新唐书·宰相世系表》曰:“曹姓,出自颛顼。五世孙陆终第五子安,为曹姓。至曹挟,封之于邾,为楚所灭,复为曹姓。”

粟特康氏找来了康叔作为自己的祖先。如康智“本炎帝(注:当为黄帝)之苗裔,后有康叔,即其先也”;康远“其先卫康叔之门华”;康昭墓志云:“自卫康叔初封于康,其后氏焉。”康续墓志曰:“昔西周启祚,康王承累圣之基。”粟特康氏认康叔为始祖,实为与汉族康氏接轨,因为汉族康氏的始祖为康叔。历代姓氏史籍皆称康姓为康叔之后,如,唐代林宝《元和姓纂》曰:“康,卫康叔之孙,以谥为姓也。”(注:康乃国号,系以国为姓)宋代邵思《姓解》云:“康,周文王子康叔之后。”郑樵《通志·氏族略》谓:“康氏,姬姓,卫康叔支孙,以谥为氏。”

粟特安氏则把始祖追溯至入侍汉朝的安息国王子。安师墓志曰:“十六代祖西华国君,东汉永平中,遣子仰入侍,求为属国,乃以仰为并州刺史,因家洛阳焉。”“遣子仰入侍”,指的就是东汉永平年间,安息王子入侍之事。仅仅追到安息国这样一个外来的民族,还算不上正宗的汉民族后裔,为了能够实现与汉民族的对接,粟特安氏又将安息国与轩辕黄帝建立了联系,唐张说《唐河西节度副使安公碑》云:“公讳忠敬,武威人也。轩辕帝孙,降居弱水;安息王子,以国为姓。世高之违汉季,自河南而适辽东;高阳之受魏封,由阴山而宅凉土。”在《新唐书·宰相世系表》里,安息国即是黄帝之孙安建立的国家:“武威李氏,本安氏,出自姬姓。黄帝生昌意,昌意次子安,居于西方,自号安息国。后汉末,遣子世高入朝,因居洛阳。晋魏间,家于安定,后徙辽左以避乱,又徙武威。”至此,安氏完成了汉民族起源的建构。五代时期,更有粟特安氏将始祖塑造成一个平定犬戎之乱的将军者,安万金墓志载:“公本自稷契之苗裔也。始因周平王治国,六蕃来侵,将军夺剑一挥,万夫胆碎;操戈直指,八表晏清。上旌功劳,乃命氏族焉。”

句子是构成语段的基本单位,是表达文章内容与思想情感的基本载体,对用词准确、描绘形象、刻画生动的典型句子进行仿写,是引导学生积累好词佳句、锤炼语言能力的最佳方式。如《桂林山水》第二、三自然段语句优美,文段采用比喻和排比的修辞手法,描写生动形象。教学时,教师可引领学生在充分品读、感悟语言特点的基础上,观看桂林的“石”、天上的“云”、公园的“花”,然后让学生模仿课文的句式进行“三选一”小练笔。学生在模仿、迁移的过程中不但实现了对课文经典语句的有效吸收,而且逐渐体会到其中的表达规律,创生出自己独特的语言形式,这样的小练笔“贴船下篙”,效果立竿见影。

进入中原地区的粟特人,不仅可以自由贸易,而且可以接受朝廷的官职,但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以华夏为中心的夷夏观的主导下,夷族的身份总被另眼相看。唐中宗时期,为婚嫁、铨选、授勋、定爵编制的《大唐姓族系录》中,就是将“蕃夷”单独列为一类的。《新唐书·柳冲传》亦载:“夷蕃酋长袭冠带者,析著别品。”唐廷有意将粟特人与汉民族区别开来的做法,更加剧了粟特人融入汉民族的步伐。为此,寻找一个华夏祖先就成了重要突破口,于是粟特人开始着手对自己的姓氏起源进行建构。

何氏墓志虽没追溯至汉族何氏源头,但何澄墓志“粤若寻阳公源流自远,水部则词华于梁代,都尉则名重于汉朝。膳费齐于宰臣,风烈光于后嗣”,还是将其与汉族何氏连接到了一起。“水部则词华于梁代”指南朝梁人何逊,官至尚书水部郎,因称其何水部,长于诗文写作,著有《何水部集》;“都尉则名重于汉朝”指西汉何比干,武帝时任廷尉正,追求持平宽仁,“所济活者以千数”,后任丹阳都尉;“膳费齐于宰臣”指西晋武帝时期的太傅何曾,生活奢华,其厨房所制作的馔肴,胜过王侯帝戚之家。从附会汉族何氏名人可以看出,何澄欲掩盖其夷族的身份是不言自明的。

四、粟特人的郡望建构

不管是南北朝时期的旧门阀体系,还是唐代以功臣新贵为核心的新门阀体系,强调的都是门第观念。因此,人们习惯于以姓氏、郡望标明出身门第贵贱和社会地位的影响。清代王士祯《池北偶谈·族望》云:“唐人好称族望,如王则太原,郑则荥阳,李则陇西、赞皇,杜则京兆,梁则安定,张则河东、清河,崔则博陵之类。虽传志之文亦然。迄今考之,竟不知为何郡县人。”因此,在隋唐讲究门第的社会里,仅仅与汉民族同一个起源还不够,还必须有最显赫的家族出身才行。为此,粟特人开始攀附名门望族。

粟特曹氏以谯郡为郡望,如,曹德墓志曰:“君讳德,字建德,谯人也,今贯河南洛、汭乡兴化里焉。”曹氏墓志云:“夫人曹氏者,沛郡谯人也。汉相曹参之后,实当涂之苗胤。”曹晔墓志载:“公讳晔,谯郡人也。”而且,题头亦称“谯郡曹公”。粟特曹氏附会谯郡曹氏,是因为谯郡为汉族曹氏最重要的郡望。谯郡成为曹氏的郡望,与曹操家族的崛起有密切关系。《古今姓氏书辩证》则将谯郡曹氏追溯至汉相曹参,“今望出谯国者,汉丞相平阳侯参,始居沛国谯县”。到唐代,谯郡曹氏依然为名族,《唐贞观八年条举氏族事件》中,曹姓为谯国八姓之一:“谯国郡八姓:戴、夏侯、桓、嵇、曹、娄、庞、□。”

粟特何氏以庐江郡为郡望。何夫人墓志称其为“庐江人”,题头作“庐江郡夫人”。庐江何氏起家于西晋光禄大夫何桢,“桢字元幹,庐江人,有文学器干,容貌甚伟。历幽州刺史、廷尉,入晋为尚书光禄大夫。桢子龛,后将军。勖,车骑将军。恽,豫州刺史。其余多至大官。自后累世昌阜,司空文穆公充,恽之孙也,贵达至今”。因何桢家族历代显贵,庐江因此成为何氏最为重要的郡望,《新集天下姓望氏族谱》中,何姓居庐江郡四姓之首:“庐州庐江郡出四姓:何、况、门、俞。”《广韵》载:“何氏出庐江、东海、陈郡三望。”《古今姓氏书辩证》亦云,何氏“望出庐江、丹阳、东海、齐郡”。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进入中原地区的粟特人,起初是以来自西域为自豪的。唐代以后,为了融入汉民族群体,受中原文化影响,粟特人开始对自己的祖源进行重新建构,表现为在姓氏起源上追求与汉民族同姓一致,在郡望堂号上攀附汉民族同姓望族,但不同姓氏群体在同化进度和程度上又表现出较大的差异。

(4)基于异常分离的概率成像能有效提高重力异常和重力梯度异常成像的分辨率,综合利用重力异常和重力梯度各分量结果能够提高地质解释的准确性。若实测资料没有重力梯度数据,可以应用理论公式把重力异常变换为导数函数,再进行重力异常和重力梯度综合解释与分析。

注释

第二阶段,将岗位说明书的覆盖范围扩大至全院,2013年10月至2014年4月,项目组通过问卷调查法、访谈分析法等方式完成了全部临床科室核心岗位以及职能科室全部岗位的“岗位说明书”编写工作,至2014年9月前又进行了修改与优化工作。

①荣新江:《中古中国与粟特文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陈海涛、刘慧琴:《来自文明十字路口的民族——唐代入华粟特人研究》,商务印书馆,2006年。陆庆夫:《唐宋间敦煌粟特人之汉化》,《历史研究》1996年第6期;程越:《从石刻史料看入华粟特人的汉化》,《史学月刊》1994年第1期;毛阳光:《唐代洛阳粟特人研究——以出土墓志等石刻史料为中心》,《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高文文:《唐河北藩镇粟特后裔汉化研究》,中央民族大学2012年博士论文等等。②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第3892、3871页。③⑧⑨周绍良:《唐代墓志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88、1270、267、96、571、267、1104、96、96、571、1104、188、180、584、96、1104、503、1017、545、267、180、385、658、694、1180、267、694、855、658、385页。④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第2931、1893、1480页。⑤慧皎:《高僧传》,中华书局,1992年,第4页。⑥魏收:《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712、2281、2270页。⑦陈寿:《三国志》,中华书局,1959年,第840、362页。⑩葛承雍:《祆教圣火艺术的新发现——隋代安备墓文物初探》,《美术研究》2009年第3期。曹建强、马旭铭:《唐康子相墓出土的陶俑和墓志》,《中原文物》2010年第6期。赵振华:《唐代粟特人史多墓志初探》,《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9年第11期。毛阳光:《两方唐代史姓墓志考略》,《文博》2006年第2期。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72、353、667、667页。乔栋等:《洛阳新获墓志续编》,科学出版社,2008年,第54、54页。欧阳修:《新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第6239、6247、6244、5673、3445、3416页。毛阳光:《新见四方唐代洛阳粟特人墓志考》,《中原文物》2009年第6期。冯承钧编,陆峻岭增订:《西域地名》,中华书局,1980年,第15-16页。安国与安息国混为一谈,是错误的。赵振华:《唐代粟特人史多墓志初探》,《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9年第11期。魏征等:《隋书》,中华书局,1973年,第1855、817页。玄奘:《大唐西域记》,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第14、13页。魏源:《海国图志》,岳麓书社,2011年,第914页。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第3164页。李树辉:《突厥原居地“金山”考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9年第3期。乔栋等:《洛阳新获墓志续编》,科学出版社,2008年,第54、54页。伯希和:《沙洲都督府图经及蒲昌海之康居聚落》,载冯承钧译《史地丛考》(商务印书馆,1931年)第73—78页。当时康居人曾筑典合城、新城、蒲桃城、萨毗城四城,其首领有康艳典。王钦若等:《册府元龟》,中华书局,1989年,第6728页。吴钢:《千唐志斋新收墓志》,三秦出版社,2006年,第136页。郑友甫:《洛阳新出土唐代粟特人康昭墓志考释》,《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林宝撰,岑仲勉校记:《元和姓纂》,中华书局,1994年,第606、822、564页。邵思:《姓解》,中华书局,1985年,第90页。郑樵撰,王树民点校:《通志二十略》,中华书局,1995年,第162页。董诰:《全唐文》第3册,中华书局,1982年,第2331页。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出土历代墓志辑绳》,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第724页。郭茂育、赵振华:《唐〈史孝章墓志〉研究》,《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7年第4期。吴钢:《全唐文补遗》第6辑,三秦出版社,1999年,第356页。周祖谟:《广韵校本》,中华书局,1960年,第254、163页。周绍良:《唐代墓志汇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87、633、135—136、504、504、633页。姚思廉:《梁书》,中华书局,1973年,第693页。房玄龄等:《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第998页。王士禛撰,勒斯仁点校:《池北偶谈》,中华书局,1982年,第540页。毛阳光、余扶危:《洛阳流散唐代墓志汇编》下,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第399页。邓名世:《古今姓氏书辩证》,江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62—163、170页。王仲荦:《〈新集天下郡望氏族谱〉考释》,北京大学中国中古史研究中心编《敦煌吐鲁番文献研究论集》第二辑,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年,第130页。

ReconstructionandMimicry:ChangesinancestralidentityoftheSogdians

LiQiao

Abstract: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57epigraphs of Sogdians unearthed in Luoyang, it can be seen that the Sogdians, who had entered the Central Plains and influenced by Han culture, re-constructed their ancestral sources in order to integrate into the Han nationality, that is, from the initial recognition of their ancestors from the Western Regions to Han nationality. The specific performance included: pursuing the origin of the surname consistent with Han nationality, and climbing Han nationality who shared the same surname. However, the different surname groups showed great differences in the progress and extent of assimilation.

Keywords:Sogdians; ancestral identification; assimilation; hanization

收稿日期:2019-05-27

*基金项目:河南省社会科学院2019年度创新工程试点项目重点课题“新疆多民族文化与中原文化交流交融的哈密样本研究”(19A19)。

作者简介:李乔,男,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河洛文化中心研究员(郑州 450002)。

中图分类号:K2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9)07-0134-05

责任编辑:王 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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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乔:重构与攀附:粟特移民祖先认同变迁研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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