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视域下浅析《牡丹亭》人物形象

精神分析视域下浅析《牡丹亭》人物形象

(青岛大学,山东青岛266000)

摘要:《牡丹亭》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之一,其中塑造了非常成功的人物艺术形象,尤其是女主角杜丽娘,她是古典戏曲中最可爱的少女形象之一。通过精神分析理论对文本中的人物进行探析,按照文本叙事脉络,以女主人公杜丽娘为核心进行分析,主要从弗洛伊德的意识与无意识、人格结构和厄勒克特拉情结探析杜丽娘的人格结构,解读《牡丹亭》中的主要人物形象。

关键词:精神分析法;《牡丹亭》;杜丽娘

明代剧作家汤显祖曾著“临川四梦”,其中最为看重的便是《牡丹亭》。《牡丹亭》共五十五出戏折,故事讲述了一段经典的才子佳人故事:由主要人物出场言怀到游园惊梦,再到女主角杜丽娘起死回生,情节一波三折,最后以杜丽娘和柳梦梅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结尾。本文将杜丽娘离世前、鬼魂状态、起死回生作为文本探析的三个阶段,通过对不同的阶段运用精神分析法,浅探主要人物的内心世界。

一、意识和无意识的体现

杜丽娘作为身处深闺的小姐,在严苛的封建礼教传统下成长。杜父训导女儿勤于女红、知书达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杜丽娘,甫一出场,就是个“刚打的秋千画图,闲塌着鸳鸯绣谱”的形象,是一个十分追求天性的“自我”形象,这种天性是处于被压抑中自然流露出的,是无意识的,这是最原始的人的基本欲望和状态。

杜丽娘绝不是一个扁平化的共性人物,而是个性张扬且突出的存在。在“闹殇”前,她身为大家闺秀,矜持端庄、才貌端妍,保持着淑女风范。陈最良教导她《关雎》篇目的在于启“后妃之德”,而杜丽娘正是少女怀春的大好年华,于其中感受到的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少女情思,梦中的柳梦梅可以看做是杜丽娘“臆想”出来的完美另一半的形象。杜丽娘的“本我”在“游园惊梦”中得到释放,遵循着‘快乐原则’,不再受世俗逻辑、理性的支配。杜丽娘在全剧中,有“两次大胆”之事,一次是梦中与柳梦梅欢好,一次是鬼魂状态时与柳梦梅幽媾,两次突破伦理时都不是“人”的状态,这凸显出杜丽娘的“超我”形象。而且对无意识行为造成的与现世封建伦理纲常产生偏差的地方进行了补救:“闹殇”时对不能孝顺父母的愧疚,春香嘲弄酸腐师长时对师长的回护,在起死回生后顾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没有私自与柳梦梅成婚。这些都表现出了受三纲五常、封建礼教的长期浸染,而造成的杜丽娘道德上的束缚。在杜丽娘“慕色而亡”、“魂游阳世”和“起死回生”三个阶段中,杜丽娘呈现出一个释放天性又慢慢收敛的过程,她的性欲逐渐释放,是从无意识到意识的过程。

二、人物的重合性与互相补偿

在《牡丹亭》中出现的女性角色中,杜丽娘作为主人公情感最为饱满,也最为生动,她与丫鬟春香有着“互为镜像”的联系。两人同处少女时节,从某种意义上说,春香正是杜丽娘性格中调皮、直率层面的外化。闹学的主角是她,而后台则是杜丽娘。尽管杜丽娘会去约束春香,但她本人又何尝不想与丫环一块去玩耍呢?发现后花园的是春香,而在后花园中暗结良缘的正是小姐本人。春香的出场在杜丽娘离世后变得非常少,几乎没有,因为梦中的杜丽娘已经找到了“本我”,寻觅到了自己的爱情,这时已经不需要春香的镜像了,杜丽娘已经补全了自我人格。

甄氏在杜宝那里,她是“妻”;在女儿那里,她是“母”,仅此而已,没有其他更多的温情叙述。杜宝与甄氏只出一女,传统封建礼教下的甄氏是没有自我身份的,在失去女儿后,她常起念头再为丈夫续一门妾侍。杜丽娘从母亲身上看到的“为妻”并不是她想要的,甄氏对她的压抑在梦境中完全得到释放,与柳梦梅的互动,以及欢好,她是处于与柳梦梅平等且主动的地位。

作为封建家长代表的杜宝和代表封建儒生代表的陈最良,他们观念固执,严格捍卫封建礼教,阻挠杜丽娘的爱情追逐。而《牡丹亭》的男主人公柳梦梅完全是与杜宝和陈最良站在对立面,他文采飞扬,追求上进。柳梦梅在杜丽娘的梦境中是十足完美的男子,父亲、老师对她的压抑在梦境中得到了释放,梦境将柳梦梅这个形象进行补偿,抛却了杜丽娘所识的男性人物所具有的压迫性和缺陷,还原了一个杜丽娘心中的钟情对象。

三、“游园惊梦”中“梦”的阐释

《梦的解析》中提到:“梦有一定某种意义的,即使那是一种晦涩的‘隐意’,用以取代某种思想的过程。因此我们只要能正确的找出此‘取代物’,即可正确地找出梦的‘隐意’”,因此分析一个人的潜意识即“快乐原则”就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表现分析他的行为动机和心理动机。杜丽娘为抒解心中伤春之情,经由春香引到后花园踏青,由春色想到自身,因春感情,“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于悲慨之情中入梦,她的梦境中牵扯到两个人,一为打断杜丽娘好梦的杜母甄氏,一为梦境男主人公柳梦梅。

弗洛伊德认为女性天生具有弑母嫁父的欲望和恋父情结(即厄勒克特拉情结),女儿会对父亲产生爱恋,爱父嫌母。杜丽娘的恋父情结是从杜宝对她的漠视开始的,杜宝对杜丽娘管教十分严格,多是“训女”,缺少温情。母亲甄氏是没有独立感的,她依附于丈夫,听从杜宝的“指示”对女儿进行督促。“梦境即为欲望的满足”,杜丽娘在梦境中爱欲、性欲得到了满足,但是杜母的有意打扰使得这份梦烟消云散,杜丽娘在成年后再次受到母亲的“抢走父亲”行为,对母亲是不乏怨恨恼怒之意的。杜丽娘在全剧中对母亲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唯一一次的埋怨即是发生在杜母打破杜丽娘得到满足的梦境之时。

杜丽娘的人生经历中是缺少父爱的,父亲对她而言多是“压抑”,她将对父爱的渴望深深地压抑在无意识中,当杜丽娘的性心理成熟后,她的恋父情结经过移植,以梦境的形式展现出来,那就是在选择情人时,杜丽娘倾向于选择与父亲相似的男性,梦境中的柳梦梅温柔多情,极为呵护杜丽娘,补全了杜丽娘未曾得到过的男性疼爱。

再从另一方面进行阐释,“梦”中相见柳梦梅,杜丽娘发出“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的惊叹,但是从地域上来看,杜家与柳家在杜宝这一辈是绝不曾相交过的。而在身份上看,杜宝自称系杜子美之后,柳梦梅也称柳家是名门之后;杜宝为官清廉,柳梦梅才华横溢。杜丽娘的似曾相识最能解释的便是杜丽娘幼时对父亲的印象,幼时的杜丽娘对父亲是濡慕甚至爱恋的,但是这份无意识被深深压抑。“梦”中的男主人公是杜丽娘唤醒了被压抑的“本我”,性的欲望也爆发出来。

《牡丹亭》是古典爱情戏中继《西厢记》以来影响最大、艺术成就最高的一部杰作,它改编自话本《牡丹亭慕色还魂》,将杜宝与甄氏的一男一女设定改编为仅有一女,凸显了杜丽娘的主体地位。弗洛伊德曾经这样评价精神分析学的文学批评价值:“也许,就伟大的艺术作品而言,不利用精神分析学,有些地方就永远不可能被揭示出来,如果作品真是艺术家意图和情感活动的有力表现,那么作品本身一定得作这样的分析。”文章运用弗洛伊德的意识与无意识、人格结构、厄勒克特拉情结和释梦理论以及稍稍涉及到拉康镜像理论,对《牡丹亭》中的人物进行了简单的分析,对杜丽娘的艺术形象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对柳梦梅其人的存在做了进一步试探性的解析,解读“经典文本”的人物魅力。

参考文献

[1][明]汤显祖.牡丹亭[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

[2]陆扬.精神分析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作者简介:孙晓蕾(1996-),女,山东济南人,青岛大学在读,2018级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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