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马尔库塞通过分析技术发挥意识形态功能的运演机制,揭示了科学技术内在的工具主义先验性,在技术理性单向度逻辑的内在驱动下,依靠肯定性的思维方式、同一性的认知过程以及合理性的价值取向,实现了对整个发达工业社会的技术统治。面对强大又隐蔽的技术统治,马尔库塞寻求通过感性的审美方式扬弃技术异化,以实现人的自由解放。
关键词:技术统治;马尔库塞;技术理性
在50年前席卷巴黎的风暴中,马尔库塞对发达工业社会科学技术统治的分析,成为点燃火热革命实践的火把。50年后,在全球资本逻辑持续扩张的背景下,科学技术发展的新形式仍在重新定义人的存在形式和生活方式,马尔库塞对于技术统治的探讨仍未失去其现实意义。重新省思马尔库塞的技术批判理论,从中分析技术统治的运演机制,有助于观照当下依旧努力向极致推演的科技发展。
一、技术统治产生的内在根源
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对发达工业社会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功能进行了全面解析,断言科学技术不再是中性的工具,技术统治成为操纵和控制的新形式,从而得出了“科学技术是意识形态”的论断。但事实上,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本身是价值中立的,“电子计算机可以同样有助于资本主义管理或社会主义管理;回旋加速器对于好战派或和平派可以是同样有效的工具。”[1]131但为何科学技术在发达工业社会实现了与政治的合谋,这需要在马尔库塞语域下,从“科学、技术、社会”三者间的关联角度来理解。
依据关于客体的先验量化标准,通过研究客体得到精确结论,以获得进步与发展,是科学研究框架内基本的研究方法。这一方法或原则,源于作为其理论基础的实证主义。实证主义把现象与本质、理论与实践、价值与事实截然对立起来,强调事实的可证实性以及科学的客观性,同时要求理论服从于既定事实的主张,割裂了科学与价值的内在关联,从而导致科学理性沦为技术理性。换句话说,实证主义所倡导的工具主义和操作主义的思维方式实际上蕴含着技术理性的统治逻辑。于是在马尔库塞看来,以实证主义为理论基础的科学,其内在固有的工具主义先验性,是使技术统治在发达工业社会成为可能的内在根源,它首先体现在近代自然科学对自然的筹划中。
近代自然科学研究原则将研究对象视为不具有任何目的的纯质料,所有客体都是可量化和可操作的,这种普遍的可量化性成为统治自然的前提。科学使自然同固有目的相分离并仅从物质中抽取可定量的特性,从而实现对自然的统治,并获得安全性,确立主体性。在这一过程中,科学展示了自身的纯粹、精确和中立,科学在本质上是中立的概念又扩展至技术之上。作为科学知识物化的重要工具,技术的中立性意味着技术独立于任何价值判断,这种中立的工具性特征,使得科学技术并不规定任何实践目的。换言之,科学可以设计出在实践上顺应各种目的的纯形式,技术可以成为为任何目的服务的纯工具。因而,对统治自然愈发有效的科学方法,开始为人对人的统治提供纯概念和工具;通过技术中介实现了劳动模式合理化的科学,也从科学领域转向日常经验领域。为了使作为生产方式的技术发挥最大效率,人同自然一样变成可替换的组织对象,被作为可按单位时间计算的抽象劳动力联系起来。作为生产性工具的技术,此时已不再是单纯提高生产效率的技艺装置,而是具有了多层次的社会内涵。“技术不仅作为一种生产方式,一个表征着机器时代的仪器、设备和创造物的整体,同时还是一种组织、维持或改变社会关系的模式,是主流思想和行为模式的表现,是控制和统治的手段。”[2]41
从科学固有的工具主义先验性看,马尔库塞认为在当代发达工业社会,现代科学在某种意义上内在地变成了技术。“科学是一种先验的技术学和专门技术学的先验方法,是作为社会控制和统治形式的技术学。”[1]134通过科学的先验筹划和技术的现实建构,保持纯粹性和中立性的科学理性已沦为技术理性,开始参与实践理性的事业。科学隐藏的技术先验性通过技术理性的现实建构,构建了一个纯工具、纯手段的技术领域,实现了对自然和人的双重统治。技术不仅为发达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统治提供了方法和工具,而且为统治权力的扩张提供了充足的合法性,技术统治便成为发达工业社会全面统治的新形式。
二、技术统治运行的动力机制
当整个社会都自觉地被包容在技术统治之中时,生活在发达工业社会中的个人也在“非自觉”地自觉参与技术统治体系的建设。在行政管理领域,以自动化和机械化为核心的技术系统,不断降低劳动过程所耗费体力的数量和强度,以致非生产性工人不断增加,“技术的面纱掩盖了不平等和奴役的再生产”[1]29。工人日益自愿参与并维护这一技术生产体系,因为若不参与这一过程,工人就会失去生存的必要条件。于是在追求对自我匮乏满足的过程中,个体成为认同发达工业文明的肯定力量,在心理机制层面消解了批判和超越的维度。
第三,肯定性的思维方式和同一性的认知过程之所以一能够有效,得益于技术理性的合理性价值取向。在提高劳动生产率和改善人类物质生存条件的过程中,科学技术由于技术手段的客观有效,被赋予了中立性的合理化外观,同时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科学技术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使其变得更加合理和不可反抗。技术理性就凭借这种合理化的价值取向,在“合理”的名义下,消除了对技术社会进行否定的合法性,实质上这种合理性强调的是合乎技术理性。
马尔库塞认为理性具有历史性,其内涵伴随科学技术的发展处于不断演化之中。理性原本是逻各斯和努斯的统一,即价值和手段的统一,但理性本身存在分裂的必然性,柏拉图的辩证逻辑和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意味着理性开始分裂。在前技术社会,具有否定性、批判性的辩证逻辑占统治地位,辩证逻辑强调用辩证的抽象获得对事物本真的认识,而另一方面,形式逻辑强调非价值内容的纯工具形式,其思维规则的普遍有效性可以普适一切判断,使其在描述科学技术有效性时优于辩证逻辑,从而在科学技术发展中占据支配地位。随着科学技术进步欲望的不断膨胀,形式逻辑逐渐演变为强调形式和手段的工具理性,理性逐渐裂变为辩证理性和工具理性。在技术社会,工具理性成为组织社会和征服自然的最有效的工具,日渐支配和消融了以辩证逻辑为主要内容的辩证理性。在当代发达工业社会,马尔库塞觉察到技术进步对人类社会全方位控制的现实,认为理性在技术控制的极权主义社会中,已经演化为否定性的批判理性和肯定性的技术理性,并将技术理性视为理性观念演变的最新成果。
在大众文化领域,“发达工业社会面临各种理想物质化的可能”[1]50。借助于技术工业的机械化复制,高层文化世俗化为大量可供买卖的商品,成为物质文化的组成部分而“丧失了更大部分真理”[1]51,因而,艺术跟其他否定方式一道都屈从于技术统治,具有批判性的艺术成为文化工业机器上的齿轮,不断被卷入物质化、商品化的资本主义发达工业社会生产中,蒙上了异己的合理性,丧失了本真的合法性。技术越进步,艺术越大众化,就越体现了艺术被技术同化的不可逆程度。
科学技术内在的工具主义先验性使技术成为一种控制现实对象的先验性结构,在技术理性单向度逻辑的内在驱动下,技术打着合理化的幌子,从生产领域延伸至日常生活领域,将政治、经济、文化等一同整合进技术体系中,构建了没有否定、没有批判、无所不包的技术统治框架,形成了一个压抑的一体化的单向度社会。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马尔库塞站在总体性的方法论视角上,描述了意识形态统治在这一技术体系框架内的现实运行。
其次,在同一性的认知过程中,技术理性的肯定性思维方式消解了否定性的批判力量,代之以压倒一切的具体性。技术理性强调事物的工具性和功能性,将一切事物都看作是可计算和可量化的、与价值无涉的同质性存在,人和自然都变为无目的的同一实体,可以根据技术理性的秩序要求和客观标准随意摆置和替换,以维持整个社会制度的稳定和运转。于是同一性的认知过程消解了主体与客体、概念与事实的对立,将发达工业社会整合进技术理性支配的统一体系之中。
2.2.3 3种配方颗粒的二维相关光谱分析 广义二维相关谱,是将外部微扰作用到样品的光谱测试过程中,进而导致光谱信号随微扰的变化,其中外部微扰作用可以是任何形式,例如温度、浓度、样品成分等。二维相关红外光谱,是利用外部微扰获得样品的红外吸收光谱随微扰的动态变化,然后对随微扰变化的红外信号进行数学上的相关分析,产生二维相关红外光谱。在外部微扰存在时,在获得的一系列红外光谱(即动态谱)中观察到的典型变化包括吸收强度的变化、吸收峰的位移等等。对动态谱进行数学处理,就可以获得基于红外光谱的二维相关光谱。
三、技术统治的现实筹划
表3提供了利用21个国家和地区样本得到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创新产出影响的回归结果。从表3可以看到,EPU与INNOVOUT在5%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这表明从整体来看,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越高,经济体的创新产出越低,假设1得到证实,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创新的抑制性假说得到了经验证据的支持。另外,EPU与KC和KD不存在显著相关性,但与CIA和CGS分别在5%和10%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这一结果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经济体创新产出具体维度的影响不同,随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程度的提高,经济体的商标注册等无形资产产出、创意产品与服务等显著减少,而经济体的知识创造和知识扩散并没有受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显著影响。
在社会政治领域,持续增长的技术生产力为发达工业社会的政治行为提供了合理的物质基础,“数量不断增长着的商品和服务设施的生产和分配使得顺从成为合理的技术态度”[1]43。一方面,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使人们丧失对抗现存社会的力量,人们满足于发达工业社会提供的充足物质享受而自愿上缴了对个体自由的追求。另一方面,通过不断渲染敌对国家的存在,以动员工业社会实现在物质基础上的团结和联合,人自愿被技术整合到现存的技术生产体系中,消除了社会内部否定的政治批判因素,遏制了社会变革的离心趋势,实现了政治一体化。
在公众话语领域,技术理性统治也实现了全面的控制。在操纵逻辑原则下,“操作的、行为的合理性吞没了理性的超越性、否定性和对立要素”[1]83,语言呈现为具有同一性的封闭分析结构。统一的功能性语言成为认同和维护现存社会现实的同义反复,从而带有极权主义仪式化特征。技术社会将政治意识形态渗透在大众传播媒介中,通过反复宣传操作化语言,实现对发达工业社会的辩护及思想文化上的整体认同。
作为一项历史筹划,技术理性推动技术在发达工业社会实现自身运演,依靠其内在的单向度运作逻辑。单向度逻辑作为技术统治的逻辑,主要表现为肯定性的思维方式、同一性的认知过程以及合理性的价值取向。首先,肯定性的思维方式体现了技术理性哲学根源的实证主义基本精神,马尔库塞指出“实证主义”一直具有如下意义:“(1)认识依据对事实的经验而获得有效性;(2)认知活动以物理科学为确定性和精确性的模型;(3)相信知识要进步必须以此为方向。”[1]145实证主义思维方式本身就是一种肯定性的思维方式,它拒斥思辨哲学的否定性和超越性,强调理论对纯粹客观事实的证实和服从。即使是在既定现实和社会结构范围内进行的批判,实质上也只是对现实的维护。肯定性的思维方式使技术理性占据了发达工业社会的认知高地,其对事物客观秩序合理性的强调,让人们不得不依附于科学技术创造的客观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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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科学技术实现对自然的控制还是对人类社会的统治,科学技术在应用过程中依靠的都是技术理性思维方式,即凭借技术的工具化、功能化,使人和自然工具化、功能化。通过技术作为物质生产普遍形式的现实运用,技术理性逻辑成为社会全部生活的普遍逻辑,从而实现对发达工业社会的全面统摄。换言之,技术理性内在于科学技术之中,是技术统治在发达工业社会得以展开的微观力量。
同时,在日常消费领域,为了维持社会再生产和稳定社会制度,发达工业社会必须依靠技术的发展,借助电视、广告等各类媒体的宣传,将有助于现行社会运行的“虚假需要”以隐秘的方式强加给个人,并使个人认为是自由选择的结果。由于“这个社会凭借自己的富裕和权力,管理和满足个人的最强烈的本能需要”[3]12,人们也自愿屈从于现实社会,但实际上技术统治下的发达工业社会“有效地窒息那些要求自由的需要,即要求从尚可忍受的、有好处的和舒适的情况中摆脱出来的需要,同时它容忍和宽恕富裕社会的破坏力量和抑制功能”[1]8,使人更容易得到被技术操纵的顺从合理性的满足。
再让学生四人小组合作,给足时间让学生充分讨论、交流,教师巡视。教师巡视时可以让学生悄声表述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理解,不限制学生思路。时刻关注学情,参与其中,对需要帮助的学生,不断启发,适时给予帮助与引导。
四、技术统治与感性解放
马尔库塞通过分析技术作为一项总体性的历史筹划发挥意识形态统治功能的运演机制,揭示了技术遵循技术理性的单向度逻辑控制了发达工业社会的现实建构。相较于传统的暴力或强权的统治形式,技术统治更具合理性、隐蔽性,以及更强的操作性和同一性。技术统治使科学技术成为意识形态并推动发达工业社会不断获得政治合法性,同时以更大的虚假性和欺骗性麻痹了大众的批判意识,从而以匿名的权威形象实现更为有力的隐秘统治,构建了一个表面自由解放实则万籁俱寂的合理化社会。因而,技术进步所带来的“一种舒舒服服、平平稳稳、合理而又民主的不自由”[1]3,成为了束缚发达工业社会人们心灵的无形枷锁。马尔库塞因此向世人宣告“资本主义进步的法则寓于这样一个公式:技术进步=社会财富的增长(社会生产总值的增长)=奴役的加强”[3]82。
面对技术统治对人的全面控制和奴役,生活在发达工业社会中的人们如何解蔽被技术遮蔽的无蔽状态,如何打破技术在看得见的场所内制造的这种看不见的权力空间,马尔库塞转向寻求恢复人的感性存在,认为在一个技术理性全面统治人的技术社会中建立一个属人的非压抑的自由社会,必须通过建立新感性、实现人的生存审美化来达到。通过恢复屈从于技术理性的美学的感性性质和否定精神,用审美这种感性的存在方式,取代技术理性决定的肯定性思维方式,从而依靠人的审美化来对抗技术理性对发达工业社会中人的控制。在政治实践中,就是重塑技术理性,强调融入感性的解放对技术进行艺术改造,将技术置入新的思维方式之下,用艺术理性所包含的否定性要素实现对技术理性肯定性的批判与超越,从而使技术克服自身的缺陷,不断审美化、艺术化,并实现技术的异化扬弃和人的自由解放。
Candes和Tao等人已证明当已知观测元素数量c≥Cμ2nr(logn)6时,优化问题式(3)可以以不低于1-n-3的概率重构矩阵X,其中C为常数,μ为不相关系数,r为矩阵的秩.
马克思、恩格斯曾在《共产党宣言》中描述道:在资本主义社会,“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4]。与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运作机制的剖析相比,马尔库塞所批判的发达工业社会技术统治的运演机制,是科学技术发展程度进一步加深的表现。而当下人类仍永不餍足地追逐着科学技术前进的步伐,科学技术裹挟着资本主义犹如洪水猛兽般冲破一切条条框框,不断重建新的牢笼以绑架社会和个体。面对更加多样化的同质性,以及抹平一切的技术力量,我们有没有能力像上世纪的马尔库塞一样,追求一种反抗的想象力,发现潜藏的隐秘的希望,问题的答案依旧需要我们去探寻。
[ 参 考 文 献 ]
[1]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
[2]MarcuseRoutledge,1998.
[3]赫伯特·马尔库塞,等.工业社会和新左派[M].任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5.
An Analysis of Marcuse’s Technical Domination Mechanism
WANG Lin
(College of Marxism,Wuhan University,Wuhan,430072,China)
Abstract: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operational mechanism of ideology function, Marcuse revealed the instrumentalism priority with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Under the drive of one-dimensional logic of technological reason,he found that relying on the affirmative thinking mode and identity recognition,the uniform process of cognition and the rationality of value orientation has made technology rule over the entire developed industrial society.In the face of powerful and concealed technological rule,Marcuse seeks to abandon technological alienation through a perceptual aesthetic approach to achieve the liberation of human beings.
Key words:technological domination;Marcuse;technical rationality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637(2019)02-0077-04
收稿日期:2019-01-17
作者简介:王 琳(1994—),女,山东菏泽人,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专业2016 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国外马克思主义。
(责任编辑:孟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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