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象征意义；女性；解读
作者简介：黄海梅，任教于浙江省上虞市崧厦镇中学。
铁凝作为中国当代文学中颇有建树的女性作家，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个性，即在小说中自觉的运用象征意象，成功地营造出特殊的文化氛围，将女性的生命体验与时代精神紧密结合，从而拨响了读者的思索之弦。
铁凝小说的象征意义是与其丰富的想象以及女性所具有的细腻情感分不开的。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解读铁凝小说象征手法运用所体现的意义。
一、对美好人生的向往
铁凝总是以她真诚的心去写真诚的生活或生活中的真诚。在她的许多作品中都展现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与向往，体现了她小说的清新、纯美的艺术个性。
《哦，香雪》中作者使用了具有象征意义的视觉形象--大山，含蓄地指出了传统势力的强大。处于封闭状态的台沟，“它和它的十几户乡亲，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褶皱里，从春到夏，从秋到冬默默地接受着大山任意给予的温存和粗暴”，“它静得那样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的向大山诉说自己的虔诚。”文中轰隆隆的火车声就是当代女性要求走出心理幽闭，要求走向幸福生活的心声。铁凝利用“一分钟”给可怜的香雪和她的伙伴展现了世界的一个窗口，这一分钟里凤娇可以去找她的“北京话”了解山外边的世界；香雪寻找着代表文明与富足的铅笔盒，追问外边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的中学生。因此，“一分钟”成为了落后走向文明的过渡。“一分钟”象征着五彩缤纷的世界，也是青年一代渴望文明，渴望进步的象征。
《孕妇和牛》中“孕妇”、“牛”、“碑”、“铭文”意象叠加让人联想到“劳动”、“生产”、“文字”、“历史”，那些“铭文”就是人类几千年的历史的象征。“孕妇”对生命的孕育，其实就是对自我的一种更新、对美好理想的一种孕育。
《麦秸垛》中“麦秸垛”是一个原始符号，象征着蒙昧的蛮荒的北方农村生活，也启发着城市文明压抑的女知青的自我认知，成为了“渴望”的代名词。作品里铁凝将麦秸垛朝女性这一边靠，“麦子又戳着聚拢起来，堆成一排排麦垛宛如一个个坚挺的悸动着的乳房。那由远而近的一挂挂大车频频的托起她们，她们呼唤着黄昏升腾起来。”麦秸垛曾经唤醒和诱惑过杨青压抑在心灵深层的情欲，尾随她从农村到城市。她感到太阳下女人都有沉重的乳房，不过是从一个麦场挪到另一个麦场。她碰到纸便会联想到麦秸，“胸脯无端的沉重起来。”在这里，“麦秸垛”已成为女性乳房的象征。
《意外》一文中，山杏全家为了照张“全家福”搭了五十里汽车后，走了三百里山路，喝凉水，住小店，吃了多半篮子干饼，第三天才来到县城。到最后，挂在她家墙上的仍是素不相识的人，但山杏觉得“从此，她家也可以和那些有照片人家比美了。”在这里，“照片”就成了美好生活的象征。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去照相也就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过程。《寂寞嫦娥》中“花”就是寡妇嫦娥想摆脱无爱婚姻禁锢的愿望。《第十二夜》中“我”为了在山上占席之地，决定在马家峪买房。“我”和房主马老末怀着焦虑的愿望专候了几天，仍没听到大姑的死讯。当“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退房时，马老末却不肯退钱。后来，“我”驱车返城就是对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社会而导致的人性的泯灭的一种无言抗争。
生活是美的，富有理想色彩的生活尤其是美的。而美的毁灭﹙或对美的嘲讽﹚却是悲剧的基因《安德烈的晚上》就是悲剧。主人公安德烈在还未弄清楚爱情是什么的情况下和他“更像他的表妹而不像他的恋人”的表妹结了婚。当他发现他的生命的二分之一时间和姚秀芬一起度过的时候，俱乐部屋顶上的“舞会”两个字却成了他俩的写照，“两个彼此相望却永远也走不到一起的孤独的舞者”。封盖车间虽然给以踏实、沉稳之感，但我们也感到安德烈生活的压抑。他和姚秀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捅破“一个多年来始终被他们有意无意不断掩埋的意思”的机会时，现实却跟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安德烈在那晚失忆了，他找不到李金刚的家。当他再次去李金刚家时却顺利的敲响了他家的门。命运如此安排不得不叫人无奈，但这也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肯定，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脱生活的安排。其实人都有不忍之心，铁凝也不例外。她安排安德烈找到了让封盖车间职员觉得不可企及的工作--广播电台播音员，让读者在失望中得到了一丝安慰。“晚上”除了象征男女私情外，还象征着对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的向往。
二、人性的解剖刀
生活的阅历、理性的思考使铁凝没有仰视生活，而是平视生活，甚至带来批判的目光。因此，她的小说不避丑恶和虚伪的人性逼视与历史写实，真实的似乎近似残酷，她正是以这种方式表达出对真实人性的呼唤与追求。《玫瑰门》描写了响勺胡同几位女性不同的人生际遇，更直截了当地把艺术之笔挥向了女性内心深处。小说通过对女性的再一次深层次的扫描，并使之与历史联系起来，引起我们对历史、人性的再一次思考。司猗纹出生于一个旧官僚家庭，在学生时代，她的青春激情曾被改造旧中国的学生运动所激发，被学生领袖华致远所感召。然而她的家庭却不允许她有这种进步行为，她被迫退学与门当户对的庄家少爷庄绍俭结了婚，她本想与他和睦相处度过一生，无奈庄绍俭不但不爱她，反而处处侮辱她、嘲弄她。当庄家成为革命的对象时，她又不容置疑地成为了受冷落，受鄙视的对象。她在痛苦中煎熬，苦苦地挣扎。残酷的现实让她清楚地明白：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立于人世。她“原来就有指挥一支队伍的气魄”，“处事大胆，有胆有略”的秉性，这些都不能容忍她成为一个“家庭妇女”，她希望能在新社会的大戏台上“亮相”，为解放全人类而劳动。因此，她去首长家当佣人去当小学教员。但由于她的出生和性格，她总是失败。后来。司猗纹在“文革”这个颠倒一切的年代，处心积虑的表现自己，如把祖传的家具、房屋等交公。同时，她又压抑着自己。对苏眉、叶龙北香山之行的跟踪，正是受压抑的人性畸形病态的生动体现。
三、时空隧道中的精神错位
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竞争更为激烈，生活空间更为拥挤。人与人之间的频繁摩擦，心与心之间的隔膜，“把人搞的神经紧张极了，也疲劳极了，谁不喜欢单纯、安宁这样的字眼。”铁凝把艺术之笔挥向人的精神领域，通过对人精神状态的描绘多角度地展现复杂的社会生活。《豁口》中B楼古先生问桃的含糖量，作家三伏天腌二十斤鸡蛋以及姑娘们穿着打扮使A区的人觉得“一条白短裤像永远成了他们心灵沟通的障碍”，“墙那边的一切终究是陌生的。”这揭露出人与人之间由于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而产生的不同的情貌、心态，难于沟通。即使“豁口依然豁着”，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走过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现代文明带来的一种负面影响。“豁口”也成就了人与人之间无法沟通，存在距离的象征。《棉花垛》象征着女性解放的艰难。《青草垛》则喻示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的精神领域的变化。在此批判金钱对人性的戕害的同时，也暗示了物质匮乏对人情感的扭曲。《马路动作》主人公杜一夫行为诡秘，他把门锁死从窗户进出，长期处于一种自我禁闭和封闭的状态。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下雪他都在汽车站牌下重复他的“马路动作”，陷入了一种精神分裂的幻觉之中。他把虚假表现得十分真实，令人不能不对真实本身产生疑问。这暗示现实生活的复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一时难以弄明白真与假的真正区别。这些小说中的“眼”与小说中的主人公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象征着她们的种种努力，尽管这种努力有时是可笑的，但这正是铁凝小说个性化的显证。
纵观铁凝小说中象征手法运用所体现的意义，我们可以看出铁凝吸取了中国传统诗学中的精华，并让现实生活在自己的意象世界里找到了孕育思想的子宫。铁凝说：“当我写作短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的两个字是‘景象’；当我写作中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两个字是‘故事’；当我写作长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的两个字是‘命运’。祖先留给我们的那些的永恒的诗句和短篇小说无不蕴涵着悲辛交加的命运感。”铁凝通过象征意象对人生的审视，对扭曲的心灵的剖析，对美的发现，丑的审视，对人性隐秘不为人知的层面的披露，体现了她对生活的热爱与关注，以及内心深处对对人类精神世界真诚关怀与焦虑。
作者单位：浙江省上虞市崧厦镇中学
邮编：312365
参考文献:
[1]铁凝.铁凝小说选[M].北京：群众出版社，2001.
[2]铁凝.大浴女[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