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勇:历史虚无主义的理性与政治性问题论文

李爱勇:历史虚无主义的理性与政治性问题论文

摘 要:当前,历史虚无主义在中国出现了“学术化”趋势,并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历史虚无主义首先源于现代理性,它是对传统历史价值的理性反思,但其非理性的特征在中国进行了过度发挥,它表现为一种具有强烈政治性目的的思潮。正是这种政治性目的,使得其无法在理性的方向上继续前进,并越来越表现出明显的非理性特征。批判历史虚无主义并不否定其需要有相应的政治立场,但它不仅不能损害而且更应突显这种批判的理性本质。坚守历史研究的理性基础,避免作政治立场宣示的简单化行为,找到历史虚无主义所存在的非理性问题,在批判其政治性目的上发挥更加强大的作用。

关键词:历史虚无主义;理性;政治性;学术批评

长期以来,历史虚无主义一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论题。当前中国,历史虚无主义出现了“学术化”趋势,并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这已经引起了多方面的广泛重视。2014年11月,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等单位联合主办了“历史虚无主义评析学术研讨会”。《历史研究》2015年第3期、《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1月16日和9月23日分别刊发了评析历史虚无主义的系列文章。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提出,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更好抵御各种历史虚无主义谬论”[1]。2014至201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单位已经连续联合主办了三届“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建设理论研讨会”。

2.裁量性。与法律相比,政策文件的规范性、体系性往往较差,存在于政策文件中的社会救助权构成要件往往留给行政机关较大的裁量性,如“值得救助”要件中的“有就业意愿”往往是很难予以判断的概念,需要行政机关结合客观情况予以裁量。但社会救助的执行主体往往是基层行政组织和自治组织,其专业性较差、人情味较浓,在实际执行中,这种裁量性变成了随意性,进而导致社会救助权构成要件的名存实亡。[13]

目前,学术界已经形成了以《历史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国社会科学报》《红旗文稿》和梁柱、梅荣政、林书红、余虹等为代表批判历史虚无主义的主阵地和学者群。但是,相关各方的批判或为了突出历史虚无主义的政治性而视之为一种非理性的思潮,或分析研究历史虚无主义的理论路径而未关注其政治性问题。本文试以理性为出发点,探讨历史虚无主义存在的理性与非理性问题,分析其存在的政治性目的,提出当前历史虚无主义批判所应注意的问题。

一、历史虚无主义的理性

中国学者大多认为,历史虚无主义是一种非理性的[2]或错误的[3]社会思潮。但是,当前历史虚无主义已经产生了“学术化”趋势和重大的负面影响。这种现状向历史虚无主义批判提出了新的挑战。学术研究本身是一种十分理性的思想活动和创造。与其一味简单地将历史虚无主义斥为非理性或错误的思潮,不如认真对待历史虚无主义“学术化”问题并进行深入的分析、研究。

虚无主义是从现代理性发展出来的一个哲学概念。一般认为,它滥觞于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当发现资本主义文明从高歌猛进的“资本的年代”[4]迈入危机初露的“帝国的年代”后[4-5],西方学者便开始质疑启蒙运动所带来的理性主义、进步主义,同时颂扬非理性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实际上,德国哲学家F·H·雅各比早在1799年《给费希特的信》中就首次使用虚无主义并将之引入哲学领域。上帝是信仰、理性、道德的三位一体,“最高价值”是以上帝之名确立的终极真实、终极目的、终极整体性等三大范畴[6]119-120。虚无主义大师尼采首次提出,虚无主义的实质是“杀死上帝”与“上帝死了”,其根源是它所否定的西方哲学、宗教与道德的必然后果,即“最高价值的自行废除”[7]9。“杀死上帝”即“杀死了理性”,“上帝死了”是“最高价值的自行废除”。从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说和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使信仰死了,到康德的批判主义使理性死了,再到尼采的最高价值贬黜使道德死了,三位一体的上帝让位给了虚无主义。与尼采不同,马克思将虚无主义的根源归结为资本,因为它使“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8]30-31。无论是尼采还是马克思的观点,都表达了虚无主义是现代性或理性发展出来的观点。

“大众史学”在与现代传媒特别是网络媒体的结合后,表现出了产品多元化、形式通俗化、作者业余化、品质扁平化等特点。“大众史学”虽然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能否称得上是“史学”目前仍然存在很大争议。当前历史虚无主义正是依靠它发展出了一条重要的传播途径,并在很多情境下表现严重的非理性特征。“大众史学”以及更加具有随意、恶意的历史叙事在影响大众历史观方面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但对其负面影响的应对已经主要不是一个真正的历史学术问题。因此,本论文在讨论历史虚无主义的非理性问题并不以此为讨论对象,而主要选择前述“学术化”的历史虚无主义。

其次,除了作为社会思潮和思想倾向的非理性,历史虚无主义的“学术化”基础也存在非理性的问题。“学术化”的历史虚无主义把“事件”作为历史研究的根本元素,这本身就值得怀疑。除了“事件”本身之外,历史还有其他存在或变化状态(比如物价的增长曲线等)、其他精神观念或关系(比如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等)或者习俗、礼仪、制度等。即使是“事件”本身也有其生成的逻辑起点及其内涵,例如“事件”的发生背景、演变过程、最终意义以及参与者的活动和作用等等。历史虚无主义通过“悬置”变相地抹去这些,“完全抽空了历史本身的内容,也抽空了历史研究的价值”[13]。同时,并非所有的历史记载和陈述都充满了意识形态和偏见,依靠历史学家长期的辛劳积淀和反复的考辨分析,同一事件总能逐渐剥离意识形态色彩并显露出真实面目。借口历史叙述无法剔除意识形态,借助抽象的细分和形而上的推演,瓦解和虚无总体意义上的历史事实和历史真理,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解构宏大历史”的方法进路。

消极理性没有使虚无主义提出重建的对策,反而使之走向了消极的极端。尤金·诺斯认为,虚无主义分为自由主义、实在主义、生机主义和毁灭主义等四个阶段,“毁灭一切既有信念”或“杀死上帝”几乎是所有虚无主义者的冲动;大多数虚无主义者多少还有重建的愿望,只是把毁灭当作序幕;到了“毁灭性的虚无主义(the Nihilism of Destruction)”,毁灭则成了目的本身[10]12-13。结果,虚无主义将“否定既有的一切信念”作为最为突出的标志,对真理历史作了全面终结,成为一个单纯的否定性概念。所以,列奥·斯特劳斯认为虚无主义具有反文明的精神姿态,它“意欲特殊某物的毁灭:现代文明”[11]738-739。在此意义上,虚无主义者是极端的反传统主义者、政治上的革命者、宗教上的读神者和哲学上的否定者。

K2O和Na2O在基岩中的含量都不到0.5%,但在红粘土中的含量都有升高。从表1中可以看出K2O主要富集红粘土剖面的中下部,这是因为伊利石一般形成和产出于红粘土的中下部,K2O在伊利石中含量比较高。

历史虚无主义有很强的、现实的政治性目的,首先表现在对待中国近现代的历史问题上。中国近现代史揭示了历史和人民选择马克思主义、选择中国共产党、选择社会主义、选择改革开放的必然性、正义性和进步性。历史虚无主义为了重塑历史,对现有正确的历史认识和价值标准都进行了虚化和否定。比如,否定近代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提出“半封建半资本主义”说法[12],随着“半资本主义”的发展,中国也可以逐步走向资本主义,也没有必要进行孙中山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历史虚无主义从这个理论陷阱出发,以“创新”之名行解构之实,根本上否定了“半殖民地半封建”这个革命前提。历史虚无主义通过虚无近现代中国革命尤其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进而否定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和改革开放,歪曲近现代革命史、中国共产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甚至中华民族发展史。它从纠正“文革”的错误走向“纠正”社会主义,从纠正毛泽东晚年的错误走向全盘否定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从诋毁新中国的伟大成就走向否定中国革命的历史必然性,从丑化、妖魔化中国共产党走向贬损和否定近代中国一切进步和革命的运动,从刻意渲染中国人的落后性走向否定五千年中华文明等等。

历史虚无主义“学术化”的理性特征主要基于学者对历史“事实”和历史“虚构”的研究。对“历史事实”标准的质疑在史学理论和历史实践中一直存在。海登·怀特认为,“历史事实”包含有“历史事件”和“关于历史事件的判断”的双重含义[15]238-239,“事件发生,而事实则由语言描述来形成”[16]18。“事件”具有一次性和给定性,不因研究者的认识和观点而改变;“事实”是多样而不稳定的,由研究者根据资料记载建构而成。所以,尼采所奉行“不存在事实,只存在解释”的信条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比林顿强调,由于历史学家偏见和信念等主体性因素不可排除性的影响,历史事实是不可得到的奢侈品,只存在于相对主义的真理观中[17]134。克罗齐更是主张“绝对的历史主义”,认为“每一个历史判断的基础都是实践的需要,它赋予一切历史以当代史的性质,因为无论与实践需要有关的那些事实如何年深日久,历史实际上总面向着当代的需要和实际”,这就是我们熟悉的“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18]17。同时,“虚构”在历史认识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要保证历史编纂的可读性,就要进行虚构,以达到读者的阅读习惯。怀特认为,历史学家的书写模式和理论预构,与文学家、艺术家的“虚构”毫无二致[19]397。詹金斯说得更直白,“历史可说是一种语言的虚构物,一种叙事散文体的论述”,撰写历史无异于写小说[20]214。所以,安克斯密特就说,“倘若一个叙事解释在长时期内没有被人提出质疑,为所有人所接受,并且成为日常语言的一部分(因而丧失了其历史学的特性),它可能就转化为某个(或某类)东西的概念。叙事之物就成为实在之物”[21]39。

历史虚无主义适应了西方和平演变战略的政治需要和国内反社会主义势力的策略变化。它所反映的不仅是文化问题和对待历史的态度问题,更是政治问题和对待现实的态度问题。以自己的主观价值尺度尤其是政治的价值尺度,对历史进行剪裁、重塑,背离了历史事实这个最起码的客观性标准,是典型的实用主义[30]。因为具有反马克思主义的特点,满足了新自由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的需求,历史虚无主义受到它们的青睐,成为其工具和帮手。当今中国的历史虚主义问题已经是中国到底走什么道路的问题。忽视近代中国特别是五四以来的革命爱国传统,把自由主义说成是最好的、当今中国应当继承发扬的五四传统,并要 “把一个自由的中国带入一个全球化的世界” [31],适应了这种需要。

二、历史虚无主义的非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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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过程中,各地难免会遇到新挑战和“硬骨头”。虽说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的差异较大,但后者更需直面困难,迎难而上,不能找理由推诿敷衍。地区差距不是“喘口气”“歇歇脚”的借口,恰恰是奋起直追的动力。乡村振兴要克服“懒政”思维,与其心动,不如行动。

首先,在这里讨论“学术化”历史虚无主义的非理性问题,并不是思维逻辑或具体方法的问题,因为它是“一种非理性的社会思潮和思想倾向”[2]。“学术化”的历史虚无主义的理性特征主要就是基于历史“事件”和“事实”的甄别。但是,“历史”并非完全等于或对应于经验可感的“过去”,“历史事实”也不等于全部“社会现实”,“还原历史”既无可能也不必要。历史虚无主义在中国抓住零碎的“历史事实”(某些确实可以经受检验),以为论据在手、真理在握,便试图“恢复”或“还原历史”,声言革命史、党史等刻意隐瞒和回避了不符合意识形态的“历史事实”。兰克史学早就主张“让史料说话”,排除历史学家先入之见和理论的干扰,这在思维逻辑上并没有问题。历史虚无主义在逻辑方法上利用了这一点,并进而在其社会思潮的实践上进行运用。相信“历史事实”静静地躺在档案馆等待“发现”,并排除偏见让其“开口说话”,只是幼稚的、朴素的“历史实在论”,[13]因为“历史事实”一经发现,就会打上人们的思想和语言烙印。历史虚无主义正是突出强调自己在“发现”历史,而淡化这种“发现”本身已经所打上的他们的思想和语言烙印,这就是其作为社会思潮和思想倾向所具有的非理性特征。

虚无主义的否定性其实也是现代理性的一个根本特征。尼采认为,虚无主义的发生是“全部价值转换”的信号,一个时代即将来临的预告:就否定传统信条而言虚无主义是“积极的”,显示了其“精神权力之提高”;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生产性地为某人自己设定目标、理由和信念”而言,它是“消极的”,显示了其“精神权力之衰退”。虚无主义以存在论的洞见掩盖了生存论的盲视,也即以一切存在本无意义和价值的“事实性”掩盖了确定一切存在之意义与价值的“必要性”。所以,虚无主义大师尼采表现了对虚无主义的坚决拒绝与批判,他思考虚无主义的真正目的是要“克服虚无主义”[7]17-18。余虹也认为,虚无主义提出了三个理性的问题:首先,虚无主义是否定性的精神态度,它对曾有的生存世界之地基(传统信念)的“否定”意味着什么?其次,虚无主义之“虚无”了一种缺失世界地基的状况,那么“缺失”意味着什么?最后,虚无主义提出重建地基的难题,“重建”又如何可能?[9]

第三,作为历史虚无主义的社会历史观基础,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也是非理性的。历史事实不能重演或还原,但也不是与当下绝缘。“过去”消融、沉淀或休眠在“现实”之中,将之激活为“历史”则取决于人们当下的生存状态及其需求,也即社会现实。历史事实只是在社会现实中构成并通过社会现实而显现,其客观性归根结底不过是社会现实的客观性。历史学的功能就在于揭示历史事实发生变化的机理,通过现实人的多样性寻找到一种“现实的”本质联系。这样,历史认识主体就存在一定的虚构,这与书写者的修养和技艺有关,但更决定于其背后的社会历史观,也即历史书写主体在实践中形成的世界观[13]。1960年代兴起的后现代主义是一种激进批判和否定现代性的哲学与文化思潮,具有反本质(主要是反中心)、反权威、反主体性、消解权力话语等基本特征[22]。但这种“反”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反对”,而是一种消解或解构,解构主义也因之成为最具代表性的后现代主义思潮。解构主义创始人雅克·德里达认为,符号、单独的个体更能够反映真实,“解构”在理论层面上可以用于任何学科[23-24];J·F·利奥塔批判“宏大叙事”而提倡“小型叙事”,认为无论如何“大叙事失去了的可信性,不论它采取什么统一方式:思辨的叙事或解放的叙事”[25]。否定“宏大叙事”就是否定了19世纪以来理性主义所主张的强调复杂社会历史内容、开阔历史认识视野、历史发展因果联系的社会历史观。

工程造价存在的意义就是预先计算出工程建设施工所需要的资金大概数字,从而为下一步工作的开展铺垫好基础。因此造价方案的真实性是关键,而造价方案的真实性则取决于其所采纳的数据的真实性[3]。在大数据下,数据的来源的本身的可靠度已经大幅度提升,并且处于一个不断增长的趋势。更重要的是计算机本身智能程度的加深使得其分辨数据信息的真实性能力已经非常强大。从这两个方面可以最大程度确保大数据中信息的真实性,最终为工程造价的顺利进行提供真实的依据。

最后,1990年代后,后现代主义在国际学术界已经衰退分化,而在中国却尚在发展,这本身就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历史虚无主义大行其道是后现代主义在中国发展的具体表现之一。它借用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方式,以探索历史研究新途径为名,预设表达自己意愿的结论,通过复制、拼贴、移植甚至与戏仿来发现或发掘印证自己结论的史料,用“以论代史”的所谓深度分析宣扬自己的观点。这看似“有理有据”,实则以偏概全,歪曲事实,否认真理,也即美国史学大师雅克·巴尔赞所说的“漠视时间和叙事的连续性”的“追溯性社会学”[26]。历史虚无主义与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联姻,以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唯心主义历史观、个人主义价值观,否定人类不断进步的历史进程,否定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历史真理、矛盾规律性。当它因为非理性而无法在国际学术界寻找市场时,便开始在处于社会结构转型、价值观念转变的中国寻找市场。进行历史虚无主义的批判应该把历史虚无主义的这种状况公之于众,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它在国际的面目。

第三代稀土永磁钕铁硼是当代磁体中性能最强的永磁体,它不仅具有高剩磁,高矫顽力、高磁能积、高性能价格比等特性,而且容易加工成各种尺寸,现已广泛应用于航空、航天、电子、电声、机电、仪器、仪表、天线等,医疗技术及其它需用永磁场的装置的设备中,特别适用于研制高性能、小型化、轻型化的各种换代产品。工作温度80~240℃。

历史虚无主义非理性地强调人的主体性、人的理性和自由意志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原动力[27]。在虚无主义思潮肆虐之下,人们崇奉施蒂纳“我是高于一切的”[28]名言,以自己的喜好为“价值标准”,传统价值规范被无序化和特殊化,核心价值认定越来越难以达成共识。虚无主义代表了现代社会悲观与颓废的精神,瓦解了各种信仰、价值的意义与目的。它从消解历史研究的真实性、客观性、合理性和有效性入手,给中国历史学以很大的冲击。历史学无法完全再现历史,历史认知也因相对性而见智见仁,但对于历史的既有认知仍具有客观的真理性,不容陷入相对主义或随意颠倒历史。

三、历史虚无主义的政治性

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后,历史虚无主义在中国以“学术研究”的面目重新泛起。当今历史学界存在一种“现代化”研究范式,这本身是学术史发展的一种结果。但是,如果以此为基础进而主张取代“革命”范式,提出“告别革命”说,就不仅涉及具体历史研究的评价,更涉及对以往唯物史观为指导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及其研究成果的再认识、再评价。历史虚无主义将“革命”范式和“现代化”范式完全对立,用“现代化范式”代替“革命范式”,以现代化话语取代中国近代史的革命主线,并大规模地对相关事件和人物进行有目的的翻案。这“取消了其他所有研究的合理性和继续存在的合法性,带有很深的政治偏见,具有否定主流学术和意识形态的政治诉求”[29]。

历史虚无主义由虚无主义发展而来。其最初是对传统历史价值的一种理性反思,只是最终发展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历史虚无主义不是简单地遗忘历史或否定价值,在诘难和祛魅传统历史价值时,它迷茫于空无的前途,既发现过去历史价值的空无,又质疑现代人的存在、价值、文化等困境。当今,全球化境遇下的中国社会转型必然带来新旧交替的危机与挑战,引发思想交锋、价值重估与历史回顾,必然涉及对人的存在、国家发展、民族复兴的反思、忧虑与困惑,这为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衍生提供了可能。纵然无法自拔,除了非理性的发展倾向外,历史虚无主义还在中国出现了“学术化”的理性趋向。历史虚无主义并不是“同理性思考完全背道而驰”[12],因为历史不容随意涂鸦,普遍接受的事实也难以否定。“至少在学理上,即便历史虚无主义者有着明确的意图和偏见,他们绝不会愚蠢到对显而易见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加以否定的程度”[13],只能“有所虚无,有所不虚无。”[14]

为了巩固虚无中国近现代史、中国共产党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的阵地,历史虚无主义进一步否定了与革命相关的历史,甚至是中华民族的历史。这些方式包括:从传播学角度解构具有“崇高”价值的历史,如用权谋解构延安整风运动等;戏说或恶搞党和国家的人物形象,如《走向共和》中描写孙中山为革命募捐的形象等;假设、臆测、抽象、推演历史事件,如基于三星堆的有限文物和《圣经·旧约》的传说推测中华文明渊源于希伯来文明等。

正是基于上述理由,主张历史即叙事的西方学者才敢解构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等作为总体意义上的历史事实,在历史认识论上否定历史的客观性、进步性和真理性,在价值论上倡导多元价值标准,虚无历史意义和价值。当今,历史虚无主义能够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也主要是它所具有的这种理性特征所造成的。

任何一个民族都是历史的产物,无论其发展过程多么艰难曲折,历史都是这个民族的共同创造与共同记忆,在整体意义上都是它的生命本源,也是它进一步走向未来的基础。近现代中国的历史主题是救亡图存、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其主流和本质是全国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进行伟大的艰苦的斗争,把一个极度贫弱的旧中国逐步变成一个初步繁荣昌盛、充满生机活力的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历史。批评历史虚无主义就是维护近现代中国历史的主题、主流和本质。要通过批判历史虚无主义认识到,历史虚无主义与新自由主义、民主社会主义一样,都是敌对势力西化、分化中国的思想工具。从理性的角度进行思考,历史虚无主义的根本危害就在于“虚无”本身,虚无、否定不是对待自己本民族生命本源和发展基础的态度。

真正的理性反思与历史虚无主义的虚无是不一样的,它们的区别就在于是否对本民族文化保留有清晰而明确的立场和态度,在对外交流的过程中保持着独立的自我和积极的意识[29]。历史虚无主义的目的性或者说政治性决定了它的非理性的过度发挥,以至于在认识论的根源上存在诸多问题。批判当前中国存在的历史虚无主义需要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坚持清晰而明确的立场和态度,进行真正的理性反思,避免做政治立场宣示的简单化行为,像历史虚无主义一样陷入非理性的境地。

四、历史虚无主义的批判

从上述意义上说,历史虚无主义“从根本上讲就不是一种学术思潮,而是一种反动的政治思潮”,是“一股否定中国革命的正确性、否定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否定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合法性、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的逆流”[32]。因此,批判历史虚无主义也不是学术“争鸣”,而是捍卫历史真实。“目前中国对毛的肆意丑化已经超越了一个民族应有的理智界限。……一味地否认或者清除毛在中国思想界的影响,只会给中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甚至可能造成分裂!”[33]中共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一再强调“一个政权的瓦解往往是从思想领域开始的,……思想防线被攻破了,其它防线就很难守得住。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否则就要犯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34]。立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从理论和学术上揭穿少数历史虚无主义者攻击中国政府的图谋,捍卫中国政府和共产党执政的合法性,是中国学术和知识分子的责任和使命。

首先,批判历史虚无主义,必须以唯物史观指导理论研究。唯物史观是迄今为止一切历史观中最具说服力、解释力最强、最为系统的一种历史观。历史虚无主义的“范式转换”“历史选择论”等都违背了唯物史观的科学性。批判历史虚无主义必须做到“正本清源和与时俱进”,把唯物史观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作为根本的认识前提,从指导思想上捍卫唯物史观,根据社会历史条件的变化,健全和完善唯物史观;同时克服过去教科书式解释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问题,创新学术话语,敢于解析重大的历史和现实问题,提高辨析和批判现代化史观、后现代史观、全球史观、生态史观、文明史观的能力。批判历史虚无主义还必须捍卫唯物史观在历史研究领域的主导地位,坚决批驳历史虚无主义将唯物史观视为阶级斗争决定论、宿命论式的经济决定论和“历史终结论”等观点。历史研究需要细节但不能碎片化,要从“走进历史”并“走出历史”,以历史主义态度看待历史的局限性,不为历史细节所迷惑和制约而缺乏大视野、是非观。

其次,在学术上全面、系统、深入地研究历史虚无主义,加强史学批评,而不能采取非理性或失去理性的方法。在涉及中华民族和近现代中国历史的重大问题上,“我们要旗帜鲜明,坚持原则,决不能采取含糊敷衍的态度”[27]。历史虚无主义造成严重负面影响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已经显得更加学术化了。对历史虚无主义进行批判必须保持清醒的认识,实事求是地从学术研究的角度给予科学理性的分析和批评;对其所否定的历史,要通过学术研究做出正面回答,而不能不厌其烦地宣传自己的政治立场,一味回避其涉及的问题。另外,对历史虚无主义的非学术性批判,包括对各种媒介、历史题材影视剧上非“学术化”的历史虚无主义的批评,都不能采取历史虚无主义的非理性方式。否则,只会丧失自己的理性,自我贬低到与历史虚无主义相同的层面。

1.2.4 科学排班 根据护理人员分层管理要求,转变以往排班模式,根据不同护理人员的专业技能、工作时间以及工作量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排班模式。主要采用扁平式排班模式,高低层级护理人员合理搭配为一组,承担白班及夜班护理工作,同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上班时间,减少护理人员的交接班次数,加强薄弱时段的护士人力,确保各项护理工作的有序开展。

最后,就当前而言,批判历史虚无主义要以其对“虚”“实”关系的错置、超越历史的价值预设、对“历史事实”的逻辑预设和历史选择论为重点。历史虚无主义认为社会意识决定社会存在、思想观念决定物质实践,甚至用主观唯心主义方法故意混淆本质与现象,用表象和假象来遮蔽本质,说帝国主义侵华“既是在野蛮地侵略中国,又是在强迫中国这个老大帝国走出封闭,走出中世纪,走向近代化”[35]。历史虚无主义刻意渲染理想式微、价值坍塌、道德滑坡、精神危机等状况,以“超历史”“非历史”的方式去追求某种虚设的“至上价值”,并由此出发,肆意割断历史的内在联系,否认文化传统的继承性与连续性,把传统文明向现代文明的过渡看成是彻底的断裂,对现在中国人形成的基本世界观、基本历史结论及各种观念、伦理进行肆意歪曲和践踏[36]。历史虚无主义在逻辑上怀疑了“历史事实”标准的存在,认为“事实”只是“在思想的概念化培育和(或)在想象中的比喻化培育,并且只存在于思想、语言和话语中”[19]。历史虚无主义否定社会发展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否定人类目的或愿望首先要符合历史发展规律,割裂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历史事件与历史环境、历史发展的决定性与选择性的关系,认为历史是自由选择的结果,提出辛亥革命是少数革命家制造出来的观点。

五、结语

当前,历史虚无主义已经被公认为影响中国的重要社会思潮之一[37-38],它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渗透性。它从“告别革命”出发,通过否定中国革命、否定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动摇社会主义制度的基本历史依据,从根本上否定中国道路;通过抹煞中国传统文化,解构中华文明,消解文化认同和理想信念,打击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削弱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消融民族精神。

历史虚无主义虽然具有一些理性的特征,但是仍然难以摆脱非理性的问题,并且这种非理性因为其政治性目的而无法在理性的方向上继续前进,其所反映的问题变得愈加严重。它一味肯定侵略的积极作用,强调历史发展的偶然性,无视侵略的积极作用即使客观上发生过也不是侵略者的本意这一事实,更不愿意承认这种作用只是“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39]766。它一味地强调历史的选择论这种典型的唯心史观,不承认也不愿承认“革命是不能‘制造出来’的,革命是从客观上(即不以政党和阶级的意志为转移)已经成熟了的危机和历史转折中发展起来的”[40];历史事件的“偶然性始终是受内部的隐蔽着的规律支配的”[41]。

总之,小升初的过渡阶段,英语教学工作的复杂性,决定了需要小学、初中的教室通力合作,小学打好基础,初中巩固强化,共同促进学生尽快适应新阶段的学习。

历史虚无主义批判并不否定其需要有相应的政治立场,但它不能损害批判应具有的理性特征。只有这样,相关批判才能避免作政治立场宣示的简单化行为,认识到历史虚无主义存在理性特征的原因,找到其所存在的非理性问题,在批判其政治性目的上发挥更加强大的作用。否则,相关批判将因为过于注重政治立场而陷于与历史虚无主义长期纠缠的境地,反而难以对本民族文化保留有清晰而明确的立场和态度,在对外交流的过程中保持着独立的自我和积极的理性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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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onal and Political Issues of Historical Nihilism

LIAiyong,LIXiaoni

(MarxismCollege,HenanUniversity,Kaifeng475001,Henan)

Abstract:Atpresent,historicalnihilismhasexperiencedan“academicization”trendinChinaandhashadaseriousnegativeimpact.Historicalnihilismfirstoriginatedfrommodernrationality,whichisarationalreflectiononthetraditionalhistoricalvalue,butitsirrationalcharacteristicshavebeenoverextendedinChina,andithasmanifesteditselfasatrendofthoughtwithstrongpoliticalpurpose.Itisthispoliticalpurposethatmakesitimpossibletomoveforwardinarationaldirectionandisincreasinglyshowingobviousirrationalcharacteristics.Criticizinghistoricalnihilismdoesnotnegateitsneedtohaveacorrespondingpoliticalstance,butitmustnotonlyunderminebutalsohighlighttherationalnatureofthiscritique.Adheretotherationalbasisofhistoricalresearch,avoidthesimplisticbehaviorofpoliticalstancedeclaration,findtheirrationalproblemsofhistoricalnihilism,andplayamorepowerfulroleincriticizingitspoliticalpurpose.

Key words:historicalnihilism;rationality;politicalnature;academiccriticism

收稿日期:2019-04-23

作者简介:李爱勇(1980—),男,河南开封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社会思想史。

DOI:10.3969/j.issn.1672-0342.2019.02.009

中图分类号:K09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342(2019)02-0045-07

[责任编辑 任联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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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勇:历史虚无主义的理性与政治性问题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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