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公示语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一种常见的语言现象，也是语言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本文以Spencer-Oatey的和谐关系管理模式(Rapport Management Model)作为理论框架，尝试从面子管理、社交权利和义务管理、交互目标管理三个维度探讨城市公示语的礼貌现象。研究结果表明，城市公示语在维护公众面子，保障公众社交权利和义务、平衡交往目标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有助于构建和谐人际关系，推动语言生态文明建设。
关键词：语言生态文明；公示语；城市管理；新型城镇化
一、公示语及相关研究
公示语广泛应用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具有指示性、提示性、限制性、强制性四种突出的应用功能，并分为相应的四大类。指示性公示语提供细致周到的信息服务,没有任何限制或强制语气，如“门诊部”“租车服务”“问询台”等；提示性公示语没有任何特指意义,仅起提示作用,用途广泛，如“限高”“小心地滑”“油漆未干”等；限制性公示语对相关公众的行为提出限制、约束要求,语言应用直截了当,但不会使人感到强硬、粗暴、无理，如“凭票入场”“靠右行驶”等；强制性公示语要求相关公众必须采取或不得采取任何行动，语言应用直白、强硬、没有商量余地，如“严禁吸烟”“禁止通行”等。[1]关于公示语的定义，不同的学者做出不同的阐述。杨全红认为公示语是一种常见于公共场所的特殊文体,或用寥寥文字,或用简明易解的图示,抑或文字与图示兼用,表示对受众的某个要求或引起人们的某种注意。[2]戴宗显、吕和发把公示语定义为“公开和面对公众,告示、指示、提示、显示、警示、标示与其生活、生产、生命、生态休戚相关的文字及图形信息”，该定义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认同。[3]当前我国公示语研究集中在翻译领域，以“公示语”“翻译”为关键词检索知网查到相关学术论文有1200多篇，涉及理论多达四十多种，如目的论、功能论、顺应论、模因论等。为了规范公示语等公共语言服务的翻译标准，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早在2014年就发布了《国家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相比于公示语翻译研究的如火如荼，汉语公示语的研究却少之又少，公示语最主要的服务对象——社会大众的语言需求被严重忽视。关注社会大众的语言需求并提供高水平的语言服务，是维护和谐人际关系的重要前提，也是语言生态文明建设的重大挑战，因此展开全面深入的汉语公示语研究势在必行。
2018年郑州市在国家中心城市建设和高质量发展方面均取得积极进展，人均生产总值突破10万元，常住人口突破千万人。本文以Spencer-Oatey的和谐关系管理模式为理论框架，选取郑州市公示语作为语料，通过定性分析方法，探讨公示语在建构和谐人际关系方面发挥的作用，为河南省语言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借鉴和参考。
“嘀……嘀”，一串长长的喇叭声唤醒了我的回忆，我们的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有些路段光秃秃、寸草不生。我在想父亲当年一个人在这条路上拉运物资，不知克服了多少困难与艰辛，还有寂寞、孤独与疲劳。以前我和妹妹弟弟们年轻，体会不到父亲的辛苦。今天，自己走在这条路上时，才知道父亲当年的不易。
二、理论框架
(一)和谐关系管理模式
Spencer-Oatey的和谐关系管理模式(Rapport Management Model,简称RMM)引发了礼貌研究的第二波高潮,第一波研究高潮以Brown & Levinson的礼貌原则和Leech的面子理论为代表。Spencer-Oatey针对第一波理论研究的四大争议，提出了和谐关系管理模式。她认为面子不是人们使用礼貌语言的唯一动机，人际关系的其他维度同样重要。她主张和谐人际关系研究从面子管理、社会权利和义务管理、交互目标管理三个维度展开，并最终实现提升、维持、挑战、威胁人际关系的交际目标。[4]该理论明确交际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人际关系，而不仅仅是满足面子需求。Spencer-Oatey把面子细分为个人素质面子和社会身份面子。个人素质面子涉及对个人形象和素质的积极正面评价，如学识、能力、品质、性格等，关系到个人的尊严、自我价值、荣誉、名誉、能力等；社会身份面子关涉个人的身份定位、社会角色，关乎个人在群体中的社会价值和地位。交际影响的既可以是个人的面子，也可以是交际双方的面子，还可以是个体所在群体的面子。和谐关系管理模式的第二个维度是社会权利与义务管理。社会权利与义务的评估取决于人们的社会预期水平，表达交际者对公平、体谅以及行为合适性的关切，包括平等权和互往权两个方面。平等权确保人们享受平等对待的权利，既有权利享受他人的尊重和关心，也有拒绝他人驱使，强迫，不当利用和剥削的权利。交际者实施平等权要遵循损益—受益原则和自制—受制原则。当交际者意识到自己的请求行为会损害被请求者的利益时，他们往往选择使用措辞委婉的语言，以期缓解对被请求者的驱使和强迫，减少被请求者的利益受损，维护被请求者损益和受益的平衡；接受他人的帮助并给予回报同样也是为了维护他人受益和损益的平衡。自治—控制原则关涉人们被控制或驱使的程度，上级在非工作时间对下级发号施令会让下级产生排斥心理，因为下级感觉自己的自治权受到侵犯。第二种社交权利是互往权，指人们需要参与社会活动以维护与他人的关系。互往权以互动参与和情感参与的方式实现，如现实生活中朋友之间经常相互拜访或电话保持联系，老师关心爱护学生，年轻人尊敬老年人。交往目标管理是关系管理的第三个维度，人们交往时总是带有一定的目的实施交往行为，交往目标分为事务型交往和关系型交往两大类。事务型交往旨在完成某项具体任务，关系型交往重视维护关系，双方互为前提，互相促进。如贸易双方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维护关系，为商业合作创造有利条件，而成功的商业合作能够促进双方的关系；另一方面，两种类型的交往要保持平衡，否则会最终影响和谐关系管理。如果维护关系的目的只是为了攫取利益，交际者会被指责为功利性太强。交往目标类型的选择取决于具体的交际语境，选择事务型交往目标的交际者能够忍受面子受损或对方的不当言辞或行为；反之，交际者在某些语境中会坚持关系型交往目标，如商家宁愿遭受损失也要维护自己的声誉和客户的关系。
图1和谐关系管理模式的核心概念
(二)和谐关系管理相关研究
和谐关系管理模式最初在商业领域被广泛应用，Planken尝试分析模拟商业谈判，发现专业谈判人员使用“安全话题”“我们”“您们”来维护对方的社交权和平等权；[5]Spencer-Oatey跟踪采访出访英国的中国商业代表团，发现英方代表团在座位安排、发言顺序等方面有损中国代表团成员的面子，并最终影响双方构建和谐关系；[6] 随着互联网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借助网络资源展开和谐关系管理研究。Victor Ho通过调查五星级酒店管理人员对顾客网上负面评论的回复，总结出管理人员一方面否认顾客对酒店服务的负面评论，另一方面维护顾客的面子和社交权利，提升双方和谐关系的一系列策略。[7]和谐关系管理研究的另一项重要语料来源是电子邮件。Hanwu Zhu比较中英语社区成员在电子邮件中所使用的和谐管理语用策略的异同，分析影响这些语用表征的国家及社区文化主导下的社会心理因素。[8]相比之下，当前国内和谐关系管理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袁周敏博士系统探讨关系管理理论产生的背景、理论框架及其运作，并进一步结合相关理论展开评价与思考；[9]陈新仁教授在扼要呈现这一理论模式后，剖析该模式存在的不足，提出关于礼貌、关系管理与人际关系的新观点，并尝试构建一个改进后的模式。[10]本文尝试从和谐关系管理模式的三个维度分析城市公示语，旨在拓展和谐关系管理模式的应用领域，丰富城市公示语的研究成果，为河南省语言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参考和借鉴。
三、结果与分析
(一)语言生态文明建设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把生态文明建设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长期以来，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生态问题受到广泛关注，但很多无形的生态文明却长期被忽视，语言生态文明正是其中之一。语言生态是指一种语言生存的环境，包括语言政策和人们的语言观、语言生态理念、城市外观语言等。作为城市外观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公示语是城市无声的宣传者和讲解者，是展示城市文明程度的重要窗口，是提升市民文明素质和城市文化品位的有效途径。指示性和提示性公示语使市民的生活更加便利，限制类和禁止类公示语提醒市民遵守社会行为规范。本文旨在探讨城市公示语在维护市民面子、保障市民社交权利和义务、平衡交往目标等方面发挥的作用。
例(4)： 让我们一起携手共建美好郑州!
(二)公示语维护市民面子
例(1)：做文明人，请勿随地吐痰。(郑州公园)
Spencer-Oatey认为，“面子”关注人的价值、尊严、荣誉、名声、能力等，包括两个方面：个人素质面子和社会身份面子。[5]郑州公示语凸显郑州市民积极正面的形象，维护市民个人素质面子和社会身份面子。
做一名文明的乘客，请先下后上。(郑州地铁)
例(1)中的“文明人”“文明的乘客”是对市民的“预设”，“文明”是对个人素质的肯定，提及“文明”意在维护市民个人素质面子，鼓励市民积极构建在他人面前“文明”的形象，实施“不随地吐痰”“先下后上”的文明行为。另一方面，公示语设计者会从市民不愿意个人素质面子受损的角度实施劝告行为。[8]
依法治国的时代，政策法规是推进高校后勤保障服务改革与发展的根本保证。国家相关部门要完善相应的政策法规，营造有利于高校后勤保障服务改革与发展的法律、政策环境。
例(2)： 随地吐痰不潇洒，乱扔垃圾不文雅。(郑州公园)
节约光荣，浪费可耻。(郑州学校)
1.3.5 色谱条件 色谱柱：Acquity UPLC RBEH C18（2.1 mm × 100 mm，1.7μm）；流动相：乙腈-0.5%甲酸溶液（7∶93）；柱温：35℃；流速：0.2 mL·min-1；进样量：2μL。
社会身份面子管理在公示语中同样得到重视。“您”“君”“阁下”等尊称抬高了市民的社会身份，提升了市民的社会身份面子。
例(5)： 现在，人类渴了有水喝；将来，地球渴了会怎样？(大学校园)
感谢阁下光临。(郑州饭店)
亲，你交通违法了，罚款+差评。(郑州街道)
例(2)把“随地吐痰”与“不潇洒”联系起来，将“乱扔垃圾”视为“不文雅”的行为，看到该公示语的市民如果不愿把自己的个人形象定位为“不潇洒”“不文雅”，就要避免“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等不文明行为，从而维护个人素质面子；浪费水资源是“可耻”的行为，市民不愿意被贴上“可耻”的标签，就要节约用水，杜绝浪费，从而避免个人身份面子受损。
互往权保障公众参加社会活动、和他人保持联系的权利。公示语设计者经常利用互往权鼓励市民积极参与社会活动。
(三)公示语维护市民的社会权利和义务
例(3)中“君”的尊称让市民欣然接受“止步”的劝告，“阁下”让消费者感到受人尊敬，大大提高了消费者再次光临饭店的可能性。“亲”最初在淘宝上买家和卖家用来称呼对方，随着“淘宝体”的走红，“亲”泛化为日常生活中人们的称呼语。警方使用“亲”使人联想到“亲戚”“警民一家亲”，拉近了警方和市民的关系，维护了市民的社会身份面子，缓解了市民对罚款的抵触情绪。
高职学生对专业课程以外的人文学科不够重视的现象比较突出，重专业而轻人文的情况相当普遍。而各种英语考试和考级又常被当作测试英语能力水平高低的唯一标准，使学生更愿意把精力侧重于学习应试所需的语言点和知识点，而对相关文化知识的重要性则认识不足。
保护自然，从我做起！
例(4)公示语号召市民参与城市建设，参与自然保护，把市民与公示语管理方、市民与市民联系到一起，维护了市民的参与权。
拟建的德江县X6I8线潮砥至长堡公路改造工程，路线起于潮砥镇永红路路口处，途径檫耳岩、官宅村、石板滩村、李家寨，讫于长堡镇接在建中的G352—K24+210处，路线全长12.300km。项目主要技术指标如表1所示。
例(3)： 请君止步。(郑州公园)
高质量旅游信息应该能在信息的全面性、准确性、及时性等方面全面满足游客对旅游目的地的信息需求。现实是许多乡村旅游地已经建立起一条或几条互联网推广渠道，但在信息传递上存在问题，比如缺乏旅游信息要素。一些景区网站给出了大段的景区简介，但没有提供基本的景区交通、门票、天气、食宿等信息。景区旅游信息没有及时更新，一些反映景区维修、特定主题旅游活动、交通变化等信息在推广渠道上没有体现。这些旅游地虽然有了互联网信息发布渠道，但是通过这些渠道，游客对景区状况的认识仍然处于模糊状态。
公示语设计者不仅鼓励大众积极参与社会活动，而且利用大众的情感参与达到交际目的。移情能力是情感参与的一种形式，是设身处地理解他人感受的一种能力。例(5)利用了公众的移情能力传达节约用水的环保理念，即激发公众口渴的情感体验，引导公众体会大地缺水的痛苦。
武成龙连退五步，郑成川退了半步。内力修为优劣立判。郑成川的内力要高出武成龙好几筹！只是郑成川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以为可以速战速决压制安和庄企图顽抗的嚣张气焰再与其主对话。在他吃惊的当口，武成龙不顾内力悬殊抢先发动攻击。无畏抢进，杀气飙升！飙升的杀气中含有复仇的烈火！
(四)公示语维护交往目标管理
例(6)： 此处严禁掉头(郑州单行道)
严禁明火(郑州加油站)
严禁类公示语损害了市民的平等权，在日常生活中的比例呈下降趋势，如公园里“禁止践踏草坪”的标牌被“青青小草，踏之何忍？”“小草微微笑,请您绕道走”等人性化的标牌替代，但例(6)严禁类公示语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仍旧随处可见。究其原因，一方面此类告示语的事务型交往目标优先于关系型交往目标，准确传达告示语信息，实现威慑违规违法行为的目标比维护和谐关系更重要；另一方面，强硬的语气并没有威胁到市民的平等权，和谐的人际关系并没有被破坏，表面上的“面子”威胁实质上是为了维护公众整体的利益，维护了公众整体的交往目标。生命安全重于一切，公众若不遵守社会规则，最终公众利益就会受损。
四、结 语
本文借助和谐关系管理模式分析郑州市公示语在语言生态文明建设中发挥的作用。首先，公示语突出积极正面的公众形象，维护公众的个人身份面子，“您”“君”“亲”等尊称提升了市民的社会身份面子。其次，禁止类公示语威胁市民的平等权，不利于构建和谐人际关系，其所占比例下降趋势明显；人性化的公示语维护公众的平等权和互往权，引导公众积极参与建设和谐社会。第三，在事务型目标优先于关系型目的语境中，禁止类告示语仍旧有其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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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199(2019)04-0060-06
DOI:10.19327/j.cnki.zuaxb.1007-1199.2019.04.009
收稿日期：2019-05-02
基金项目：河南省政府决策招标项目(2018B070)
作者简介： 刘东燕，女，河南周口人，讲师，硕士， 研究方向为语用学、外语教学。
(责任编校：裴媛慧，孙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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